蒋多情被送进了医院，经过治疗，确定只是脱臼，没有伤到骨头，只是需要留院观察一天。江天赐去办入院手续的时候，江瑞昊跟在他的身后。“天赐，我们谈谈。”
“好。”
两个人走到医院的一棵大树下，江天赐郑重向江瑞昊道谢：“爸，谢谢了，要不是你刚好赶来，小情可能会——”“那些人是章九派来的？”
“……”江天赐的沉默让江瑞昊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当作掌上明珠般养大的儿子，他一刻不敢错过看着长大的儿子，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陌生地？“天赐，你疯了吗？章九是W市的地头蛇，这么多年，警察动用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都没能铲除掉的人，你怎么敢——”江瑞昊气到喘不上气。“爸，我没事。““没事？”
江瑞昊冷笑了起来，“如果今天我没有凑巧赶到，你打算怎么办？和蒋多情一起死吗？”
“人，都会死的，能和喜欢的人死在一起，没什么遗憾的。”
“你——”江瑞昊抬起手，气得差点就要抽儿子一巴掌，“江天赐，为了让你多活一天，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努力和代价吗？！”
“爸，面对现实吧。”
“……”江天赐不想死，或者说，没有人真得完全坦然地面对死亡，可就算他再不想死，他也逃不开命运本身。“不。”
江瑞昊摇摇头，“我可以面对一切，但我不能接受你死在我前面。天赐，我要你马上和蒋多情离婚，然后跟我出国。”
“出国？去哪里？”
“你爷爷在新西兰找了一个很不错的疗养中心，他们看过你的病例，并且承诺只要你搬到他们中心住，至少可以比预期中的多活十年。”
“呵……”江天赐笑了。江家的人是真得心疼他，从小到大，天冷了怕他受凉，他一顿吃少了就要马上找医生来看，生活上，他们对他真得是无微不至。所以外面的人谈起江家对他的保护，话里话外都是赞美。可江家人唯独忘了问他一句，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到底开心不开心？“爸，人为什么要活着？”
“什么？”
“小时候一阵住在医院，我听临床的一个老太太总是和她的儿子念叨，她说这种活着没意思，不过是熬日子。小时候我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但现在我懂了，她是在说，虽然她活着，可活在病床上的活，不是活。”
江瑞昊皱眉：“天赐，你什么意思？”
“爸，我过够了像是金丝雀一样的日子，我不想所剩不多的日子，还只能像是一只金丝雀，活在金碧辉煌的牢笼里。”
“江天赐，你要知道，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活着——”“我的活着，也一样什么都没有。”
“……”江瑞昊被儿子的话堵得无言以对。“爸，比起死，我更怕像是没有活过。这一辈子，我怕辜负江家还有你对我的呵护和付出，所以什么都不敢做。可是爸，我不想什么都没做就死了。”
“……”江瑞昊努力压抑着想要痛哭流涕的冲动，卡着嗓子说，“对付章九，就是你的所谓的意义吗？”
“恩。”
“……”“如果可以，我想好好爱小情，可她不需要我的爱，那我就为她报仇，让她往后余生再没有需要畏惧的过去。”
说完，江天赐眼神直直地看看江瑞昊：“爸，我和你说得这么明白，就是为了告诉你，不要去做多余的事情，否则——”“否则？”
江天赐微微一笑：“我不是一个好儿子，至少不是你以为的纯良儿子，我，可以为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做出超越你想象的事情。”
“一山重工的合同，真得是你泄露出去的？”
“对。”
“……”江瑞昊不敢置信地后退了两步。他的儿子，那个襁褓中脆弱地像是小兔子一样的天使，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是因为蒋多情吗？江瑞昊仓惶地转过身：“既然你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找几个人，让他们跟着你。”
“不用了，人，我会自己找。”
“也行。”
江瑞昊走后，江天赐跑去医院外面买了很多吃得喝得，但等他回到病房，蒋多情已经累得睡着了。江天赐也倒在沙发上，看着她闭上了眼睛。……早上，曦末和顾暮初带着养身粥走进病房的时候，蒋多情正睁着一双葡萄大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窝在沙发上，睡得很不舒服的江天赐。她一看进曦末到了，一边急急忙忙瞥开眼睛，一边把食指放在嘴唇边：“嘘。”
不过，江天赐还是被吵醒了。“顾先生，顾太太，早上好。”
曦末笑笑：“江先生，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小情这里有我在。”
“好的，顾太太。”
江天赐爽快地答应了，并且勾着顾暮初的胳膊，“麻烦顾先生送我一程，可以吗？”
“……”顾暮初不想答应，但曦末替他答应了。“暮初，路上慢点开。”
“好。”
等两个男人出去了，曦末才笑眯眯地坐到病床边，替蒋多情盛粥。她看着摆满桌子的食物，不经意地说：“江先生对你挺好的，所以你是不是有点感动啊？”
“……”她哪里就感动了？只不过，刀疤男冲过来的时候，前脚说要和她一起死的江天赐，却冲到了她的前面。如果说江天赐挡在她前面已经足够让她觉得离谱，那么她推开他，替他去接刀疤男的那一脚简直就是疯了。她不是恨他吗？曦末点点头：“看来还是感动了，不枉江先生对你一片痴情。”
“没，没有。”
回过神的蒋多情急忙否认，否认完了还补了一句，“夏曦末，你不许胡说八道，我不可能被他感动。”
“好，你不会。”
曦末把粥递给她，“喝吧。”
蒋多情又气呼呼地强调了一遍：“我真没有！”
“你觉得没有那就是没有。”
“我——”蒋多情恶狠狠地咬住勺子，她本来就没有！曦末却在蒋多情看不见的时候，不着痕迹地轻叹一口气，她真得不知道放任小情和江天赐这么相处下去，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