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殊回答得十分坦荡,雪鸢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云曦生病真的只是因为在外面坐久了才会如此。云曦这场病整整病了半个月,期间让人一度以为她撑不下去了,雪鸢更是顿步不离的守在云曦身边,生怕一个不注意她便没了呼吸。幸好,云曦在高烧了两天之后温度渐渐降了下去,只是一直没有醒过来。不过大夫说过,只要云曦的温度降下去就没事了。所以这半个月以来,一直在云曦病床前伺候,就是担心云曦醒来后无人照顾人。洛归黎在战场上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恨不得立刻回到京城中,而不用在边关担忧着急,但好在还有同行的一些将领拦着他不让他冲动行事。洛归黎双目充火的看着拦着他的那个人,语气森然:“肖将军,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这肖将军正是那日在御书房跟工部尚书吴大人说话的那人。同是行伍出生,肖将军自然是仰慕洛归黎的,但是现在洛归黎为了一个女人就作出这副姿态,让他有些失望。“卑职自然知道。即使王爷您身后要治卑职大不敬之罪卑职也认了,不过现在大敌当前,你身为一军主帅,怎么能擅离职守?”
洛归黎说:“本王何时擅离职守了?”
“那王爷刚才的举动是要做什么?”
洛归黎哑然,他的确是因为接到云曦的消息后乱了方寸。这个人是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他不能失去。如果没有了云曦,那洛归黎就不再是洛归黎。另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走到洛归黎面前对着洛归黎躬身一礼,道:“王爷,大丈夫当以家国为重,王妃吉人自有天相,老朽相信她一定可以转危为安,只是还请王爷为了边境数万百姓,三思啊!”
这个老者名叫孙浛,在镇守南方的大军中颇有威信,早年的时候也十分出名,只是隐匿不出,只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到了南方,还留在了军中。对于他,洛归黎自然是尊敬的。所以见孙浛开口了,洛归黎只能说道:“是本王失态了。”
孙浛暗暗点头。洛归黎的大名威震四海,孙浛以前虽然避世不出,并不代表他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天下谁人不知,大胤瑾王洛归黎对于妻子情深意重,两人鳒鲽情深。这让孙浛想到了早年的自己,那时候他也是跟妻子伉俪情深,听不得对方有一丝一毫的不适,所以原本孙浛对这个年少成名的王爷还有几分保留,现在已经完全收起了所有成见。不仅如此,孙浛见到洛归黎果然不同于其他将领的刚愎自用,对他更加满意了几分。“既如此,王爷就请早些休息吧!卑职等先告退了。”
洛归黎点头,等他们完全退出帐外之后他方才疲惫的靠在椅子上,“曦儿……曦儿……”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太过劳累,洛归黎靠在椅子上渐渐沉睡过去。洛归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京城的,他木然的站在瑾王府门前看着忙进忙出的下人们,以及透过大门已经随处可见的白幡。他看着看着,心中巨恸,明明难过到了极致,却偏偏一个字都发布出来。这时洛一从府中走出来,对洛归黎说:“王爷节哀,王妃她……去了。”
不、不!这不是真的!洛归黎在心中呐喊,明明云曦答应过会等他回来的,怎么会死?她怎么会死的?“不可能!曦儿不会死的……”“王爷,王妃已经去了,您节哀顺变。”
视线绕过洛一,洛归黎看到镇北侯被两个儿子扶出来,云文昊见到他站在门外,愤怒得想要冲过来,却被镇北侯拦住。无法过来揍洛归黎两拳出气的云文昊只能在原地朝洛归黎吼:“你这个混蛋,你就是这么照顾我妹妹的吗?我云家跟你势不两立!”
洛归黎想要进去看看云曦,却被人拦在灵堂外面,“王爷,王妃闭眼之前说她不想再见到你,你就不要进去扰她安眠了吧?”
“滚开!”
洛归黎暴怒,一掌将这个人挥得老远。“归黎,你怎么能这么对蝉兮?”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语气里是慢慢的不赞同。洛归黎循声望去,看到云曦的身体正漂浮在半空中。“曦儿……”洛归黎哽咽,“她说你不想见我,肯定不是这样的对不对?你怎么会不愿意见我?”
云曦幽幽的叹口气,“是我说的。归黎,我不愿意再见你,你……走吧!”
“不!”
洛归黎难以接受,“这不是真的!”
“归黎,你不要让我为难……”云曦的声音变得飘渺。“不!不要!”
洛归黎大叫,却抓不住云曦越来越远的身影。“王爷,您怎么了?”
洛一一直守在帐外,听到里面有重物坠地的声音急忙进来一探究竟。不过他进来之后只看到洛归黎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脸上的惊惧尤未散去。洛归黎从椅子上摔下来就清醒了,自然也明白了刚才他所经历的不过是一场梦境,可是这梦境却如此真实,让他心有余悸。“洛一,让雪鸢探查一下那日云殊究竟跟曦儿说了些什么,还有,让十一他们加快动作,务必要在三个月内找到圣火莲!”
洛一向来不善言辞,对于洛归黎的命令都一丝不苟的执行,从来不会多说一句话,只是这一次他听到洛归黎的吩咐之后并没有立刻退下,而是迟疑了一会才说道:“王爷不必如此担忧,有雪鸢在王妃身边,王妃一定会没事的。”
洛归黎有些疲惫的坐回椅子上,靠在椅背上,怔怔的望着帐顶,“本王知道,可一日没有亲眼见到她,本王就一日放心不下。”
洛一沉默,这种心情他现在还暂时无法理解,只是看着以前冷心冷清的罗鼓励有了这样一面,洛一对云曦其实是十分感激的。“对了,皇宫那边怎么样了?”
洛一说:“十六王爷最近进步十分大,太子那边,三王爷自从上一次去过东宫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本王的那位好父皇呢?”
“皇上最近依然称病不朝,太子监国。”
“呵,监国?这样的人怎配为人君!你让十六抓紧时间,相信咱们那位皇上已经撑不久了。”
洛归黎说得没错,庆丰帝的身体确实一日不如一日,中间有一段时间几乎要靠参汤来吊命,可就是迟迟不愿意咽下这口气,而且只愿意留下张宏在乾清殿伺候。原本太医都已经断定庆丰帝活不过一个月,最后他却奇迹般的撑下来了,而且精神状态越来越好。“太子,之前你答应过朕的事情,为何一直不动手?”
庆丰帝的精神变好了,所以也有精力去过问他心心念念的事情。洛归熙站在离龙床边不远处,表情散漫:“现在大胤与南荻交战,正是在要紧的时候,怎的父皇要儿臣置边境数万百姓的性命于不顾吗?”
庆丰帝对他所有的儿子都了如指掌,怎么会看不穿这只是洛归熙的推托之词?他立的太子当然只有洛归熙有几斤几两,所以庆丰帝冷笑一声之后说道:“哼,少拿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敷衍朕!大胤又不是只有洛归黎一个将领,死了他一个,还有其他人依然可以替朕守护大胤边境!”
洛归熙说:“父皇,你知道五皇弟对于大胤的将士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洛归熙并没有政治敏感度,只是他真的爱重洛归黎,不愿意他有一丝一毫的损害,所以急中生智罢了。不然以他的智商怎么想的出这么理直气壮的理由来。谁知庆丰帝现在对这个理由嗤之以鼻:“朕管他意味着什么!总之朕就是要他死!如果你做不到,朕自然也可以找别人!”
洛归熙有恃无恐:“你倒是可以去试试,看看现在谁愿意帮你!”
“你!”
庆丰帝被洛归熙的语气气到,呼吸一瞬间就急促起来,“你这个逆子!”
“哼,父皇,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心要让五皇弟死,可是现在五皇弟靖边有功,你不考虑他的功劳就算了,居然连边境百姓的性命都不顾了,幸好你已经老了,不然大胤迟早也毁在你手上。”
“逆子!你居然敢忤逆朕!朕要废了你的太子之位!”
洛归熙依然毫不惧怕:“哈哈,你倒是试试看呀,现在皇宫里面全都是我的人,父皇,人老了,就要认命,好好躺在床上享福不好吗?我怎么做是我的事情,你就不要在旁边指手画脚了!”
“你给朕滚!你给朕滚!”
庆丰帝操起手边的茶壶就朝洛归熙扔了过去,不过因为他手臂无力,所以茶壶在半空中坠落,茶水溅了一地。洛归熙有些嫌恶的看了一眼庆丰帝,在现在的他看来,庆丰帝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暴躁易怒、昏庸无能的人,哪里还有以前的半分清明?张宏在殿外听到争执声就在门外徘徊,犹豫着该不该进来。最后等到洛归熙从里面出来,他斟酌了一下语气说:“太子殿下,皇上最近因为身体原因所以身体不好,但他毕竟是您的父皇,这样传出去对您的名声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