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离开的这半个月,虽然没有联系过沈御唐,但沈御唐的动向她其实都是知道的。 她跟家里联系的时候,父母会说,沈御唐性子是怪了点,但对安心还是不错的,他看起来很难过,你生气几天就回来吧。 她跟孩子联系的时候,孩子会说,她和沈叔叔今天又搭建了什么乐高,安瑜哥哥也一起的,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她跟陆凌联系的时候,陆凌会说,差不多得了,再不回来,御苑的人要被吓死了。 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的跟她提沈御唐,她想不知道都难。 两世纠缠,就算真的是认错人,都应该好聚好散,她就这么离开,让沈御唐什么都不知道,太不负责了。 与此同时,最后两场外景戏也要开始了。 剧中白月光遭遇网暴。 有人把她见死不救,推到小孩,甚至公交上不让座的视频都发布到了网上。 见死不救是男主自己跳的水,她也不会游泳。推到小孩是继母的孩子拿着针扎她。至于让座,她一个病得都快站不稳的人,还怎么给人让座。 可白月光没有解释,因为她病得快要死了。 剧本中,白月光的死,让男主一夜成熟,成为推动之后剧情发展的根本。 白月光年轻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她避开了所有人,拖着油尽灯枯的身体进了山。 剧本中写的是,白月光最后不想见任何人,安静的死在了无人的山里。 安宁觉得,她其实是能明白这个角色的。 面对病痛,挣扎过,努力过,结果一切徒劳。 不接受感情,对人对事都冷漠无比,因为她已经早早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在死亡的最后前夕,她独自去了山里。 她想安安静静的离开,他们太吵了。 镜头中,安宁一身雪白像是丧服,一步一步的朝着山林深处走去。 她走得很艰难,却也很决然。 君山下意识的上前两步,呼吸有些发紧,他好像不应该让安宁演这个剧本。 这样一幕让他想起了五年前,安宁就是这样,平静的走向死亡。 剧组里所有的人都很安静。 他们突然觉得,被无数人指责不善良的白月光,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没接受男主,她只是不愿接触外界,她只是想自己一个人安静的生活,这有什么错? 这世界却对她满是恶意,让人觉得悲伤。 “卡!”
导演一声令下,这段戏结束。 众人都像是被代入了情绪中,安静得一时没有出声。 安宁慢慢的从山林中走了回来,表情依旧平静淡漠。 那苍白的脸色,看不出来是化的妆,还是她本来就这么苍白。 郭导这为了拍戏一向铁石心肠的导演,看着安宁这样子都有些不忍心的道:“最后一场戏,要不要等等在拍。”
最后一场戏,是白月光自尽的戏。 安宁摇头拒绝,拿纸笔对君山写到:“帮我订一张明天的机票吧,我明天想回去了。”
君山心中一顿,又喜又惆怅,喜的是安宁终于恢复了,惆怅的是本以为两人可以结伴而游一段时间,结果才到了第一个城市,就要回去了。 “好,等你拍完戏,我们就订票回去。”
剧组休息了十五分钟,第二场开拍。 镜头中安宁已经来到了山顶。 从山顶往下看了一会儿,她开始采摘野花,然后用自己手腕上的丝巾把野花扎成一束。 丝巾取下,众人赫然能看到她手腕上的伤痕。 不愿意等着死亡来收割,她曾试图自己走向死亡,可被救了,父亲说她只知道给人添麻烦,继母说她要死也不知道死远点。 这一次,她听话的死远点了,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她拿着那束花,慢慢往外走,靠近悬崖峭壁。 她回头,对着镜头第一次露出了笑容,然后一跃而下。 那束野花掉落在崖边,像是墓碑前祭奠的花。 郭导一直看着镜头,好几秒才回过神来喊卡。 剧组中不少人都红了眼。 他们也不是第一天拍戏了,什么样悲剧的剧本都见过,可安宁回头笑的那一幕,莫名让人觉得心中震撼,像是真的感觉到了一种坦然的面对死亡。 君山已经快速朝前方跑去。 郭导在后面喊道:“紧张什么,吊着威亚呢,下面也有软垫。”
君山不听,还是快速的往前跑。 跑到崖边,低头看去,看到了坐在气垫上休息的安宁。 崖壁下方有一片突出的平台并不高,安宁身上套着威亚钢丝,下面铺了厚厚的气垫,其实是没什么危险的。 君山刚顺着绳索还没下去,就听到上面传来动静。 “不许动!”
“举起手来。”
突如其来的怒喝,君山猛然抬头看去。 看到一群拿枪的人突然出现。 这群人衣服破旧,脸上脏乱不堪,像是在泥土里打过滚还沾染了血液,他们面露凶相,用枪口指着剧组里的人。 唯一能看出来的,就是这是一些亡命之徒。 郭导也早已变了脸色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郭导在这里也待了好些年了,更深入的地方都去过,却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郭导强自镇定的道:“你们要做什么。”
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老家伙,没看见我们手里拿着什么吗?都用真家伙了,还在乎吗?”
所有人都心里发慌,只有殷红和殷紫悄悄对视一眼,眼中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君山快速的滑到崖下的平台,低声对安宁道:“上面出事了。”
君山和安宁此时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几乎算是漏网之鱼。 君山第一时间想打电话通知出去,却发现手机没有信号。 安宁也拿出手机,同样的没有信号。 安宁用手机备忘录打字道:“这里有信号站,不可能没信号,我怀疑这些人是有备而来,提前装了干扰信号的装备。”
君山一听,神情更严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