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因为脚腕肿了,脱掉了高跟鞋,她刚想去穿鞋,沈御之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她低声道:“沈御唐,放我下来,我没穿鞋。”
沈御之心情期待,那双总是盛满戾气的眸子里有着笑意:“不穿了,灰姑娘留下了水晶鞋就跑不掉了,我们回家。”
沈御之喜欢让安宁不穿鞋。 这样他就能看到,她不愿意脏了脚,脏了袜,而顺从的让他抱着。 安宁沉默下来,因为再一次听到了沈御之说回家。 回去便会看到那副画了。 沈御之抱着安宁离开,只留下休息室里,精致的高跟鞋。 灰姑娘的水晶鞋之所以会遗落,那是因为不属于她。 宴会其实还没有结束,沈御之只是配合宋景说了一些话,就直接走人了。 他只想带她回御苑,去拿那期待了好久的礼物。 回去的路上,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水打在车窗玻璃上,滴答作响,安宁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此时的御苑很安静。 大部分人都还在宴会上。 张叔年龄大了,没事的时候也早早的睡了。 跟着回来的只有一个司机,和打死不离开的保镖夏雨。 沈御之抱着安宁直奔画室,突然停下,回头看着夏雨冷声道:“你不要跟着我们。”
夏雨顶着这种可怕的目光,没动。 安宁轻声道:“夏雨,你去休息吧,今天没什么事了,我和沈御唐说说话就休息。”
夏雨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同意了。 大少的生日,少夫人要送大少礼物,两人要单独相处,她在这里当电灯泡确实不合适。 这段时间一切安好,让夏雨觉得,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了。 夏雨退下之后,沈御之才抱着安宁去了画室。 他把她放在画室的椅子上,看到画板上有一副用红布遮盖起来的画,期待又紧张的道:“是这幅吗?”
安宁张了张嘴,很想阻止沈御之看画,但到这个时候了,没法阻止了。 她艰难的点头。 沈御之满心期待的揭开红布,他有些紧张,人生中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虽然这是哥哥的生日。 红布揭开,他看到了这幅画,画中人穿着篮球服,身上有汗珠,头发微有凌乱,沈御之微微屏住呼吸,这是他之前在球场的样子。 画中人手中举着一颗篮球,沉稳温柔的看着前方。 沉稳温柔的…… 沈御之所有的情绪都凝固了。 浑身的血液也凝固了。 这不是他,这是哥哥。 他期待了许久的画,画的不是他。 那些这段时间不断压抑的暴戾,终于爆发了。 像是魔鬼的藤蔓,四处蔓延,死死的缠绕住沈御之,让他窒息,让他疯狂。 他知道安宁恢复正常了,他知道安宁知道他是谁。 他更知道安宁故意喊着哥哥的名字,故意和他一起做哥哥喜欢的事。 他克制着戾气,放弃了属于沈御之的所有,宁愿做哥哥的替身,可安宁的目光从来没有半分落在他身上的,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哥哥。 无论他怎么妥协,无论他怎么改变,她都希望他消失,然后让哥哥回来。 他满心期待的画,画的也是哥哥。 怎么会这么痛苦。 他满身黑暗恶意的活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凭着本能的抓住眼前这唯一的光明。 沈御之抬手撕掉了那张刺目的画,一步一步走向安宁。 他蹲下身,蹲在安宁面前,用脸贴着她的腿,姿势亲密,却声音幽冷的道:“阿宁,不用白费功夫了,哥哥……也就是沈御唐,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安宁瞳孔一震。 “你……你在说什么?”
沈御之笑了起来,笑容危险暴虐,森然道:“呵呵,阿宁啊,你知道消失是什么意思吗?是从这身躯中彻彻底底的抹除,不留一丝痕迹,就像这幅画一样,撕碎了,再也无法恢复原样,此后,没有沈御唐了,只有我!只有我!”
这些话直击安宁的痛处,安宁像是一只被踩住尾巴的猫,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了。 让她忘记了伪装,忘记了沈御之的危险。 她突然用力推开沈御之,大声喊道:“你胡说!沈御唐会回来,他一定会回来的!”
沈御之只是笑得疯狂的看着安宁。 安宁睁大眼睛,眼眶通红却忍住不掉泪。 她咬牙一字一句的道:“你在骗我,只要我还活着,他就不会消失。他之所以不回来,肯定是我还做得不够好,你休想骗我!”
沈御之突然掐住安宁的脸,狠狠的吻了下去。 安宁挣扎着,她咬他。 沈御之舔了舔嘴角染着的血,松开安宁,邪气的道:“看到了吗?是我在吻你,你嘴里尝到的是我的血,无论我做了什么,沈御唐都不会出现,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没有沈御唐了。”
安宁用力擦去嘴角的血,终于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啊,你滚,你滚开!骗子,你肯定是骗我!”
安宁绝对不能接受的事,被沈御之这么说出来,安宁几乎失去理智。 她抓起桌上压画的镇纸摔向沈御之。 沈御之没有躲开,沉重的镇纸砸伤了沈御之的额头,鲜血顺着他的眼角留下,如同苏醒的恶魔。 苏醒的恶魔,会伤害所有,包括自己。 这一瞬间,他想着,就这样吧,拉着阿宁一起下地狱吧。 就在这时,沈御之心底响起一个沉稳的声音:“别伤她。”
恶魔像是被抓住了心脏,留得了半分清明。 沈御之看了一眼一旁苍白愤怒的安宁,他猛的收回自己伸向安宁的手,转身跑出了画室。 他跌撞的跑到楼上房间,第一时间把自己拷了起来,想找药物注射,却没来得及,额头的血滴落下来,受伤让他眼中全是黑暗,彻底的失控。 安宁独自在画室,仿佛已经忘记疼痛的脚腕,一步一步的走过去,捡起地上那些被撕碎的画,努力的想要拼凑起来。 可无论如何都拼不起来。 画中人,仿佛还在用那种包容一切的温柔眼神看着她。 一直强忍悲戚的安宁,终于绷不住了,抱着这些撕碎的画嚎啕大哭起来:“沈御唐,沈御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