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两个人都有多久没有这么静静的拥抱在一起了。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只是简单的抱一下，就好。傅寒君慢慢的收紧双臂，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这一刻，没有恩怨，没有情仇，没有爱恨，只有静谧。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他和她。姜亦欢很清楚，她和傅寒君之间不该有这么温情的时刻。她离开江城的时候有多么轰动，多么惨烈，如今再见，怎么能做到如此的平静啊。那把大火，地下室，她为什么活下来了，谁帮的她，谁接应的她……傅寒君难道不好奇，难道不想查吗？可是，他只字不提。“小欢，小欢，”傅寒君侧头，薄唇擦过她的耳畔，音色低哑，“从前过去，可不可以……一笔勾销？”

他说的很慢，每一个字音都非常清晰。那些恨，那些爱，那些折磨和伤害以及背叛，统统都湮灭在时光的尘埃里，厚厚的掩盖，不要再提及了。姜亦欢回答：“傅寒君，你告诉我，怎么一笔勾销？”

“就是，永不再提。”

“可你忘记了，我是为什么离开你的吗？”

姜亦欢的头脑非常清晰，半点也没有被现在的温柔所迷惑，“我就是不想留在你身边，不想成为你的金丝雀！”

然而，他们两个人现在在做什么呢？傅寒君抱着她，希望她能一直一直的待在他的怀里。他还希望，重新开始。那过去的五年又算什么呢？那场大火又算什么？傅寒君的身体变得僵硬。没等姜亦欢再说，他主动的松开了双臂。姜亦欢立刻和他拉开距离，生怕他再碰她。傅寒君的手垂在身侧，刚才她填满怀抱的感觉……仿佛只是他的错觉。可她又是如此真切的停留在他的怀里。他不仅想抱她，还想亲她，甚至想要拥有她，让她彻彻底底的属于自己，从身到心。但这不可能。傅寒君这一生，要什么有什么，但唯独爱情这一关，他走的异常艰难。他想要的东西，都可以通过努力得到。但是偏偏只有姜亦欢，只有她，不是他想要就可以拥有的。“对不起。”

傅寒君主动的道了歉，“我刚才……”他想说自己不该抱她，但又觉得自己抱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还是会这么做的。所以，傅寒君卡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姜亦欢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没什么，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晨曦也睡下了吧。”

“嗯，她睡熟很久了。”

她点点头，准备往病房里走去。“我看见你在哭。”

傅寒君侧头，声音低哑，望着她从身边走过，“小欢，你在哭什么。”

“我也不知道。”

这是姜亦欢的实话。情绪来的莫名其妙，一下子就席卷了她整个人，猝不及防。可能是哭自己这五年来的坚强和独立。也可能是哭，自己和朝阳分别五年，终于再见的欣喜。更可能是……哭自己和傅寒君，终究是不可能拥有一个美满的结局。“回到江城，重新见到我，对你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吗？”

傅寒君追问，“小欢，我就如此的让你厌烦吗？你依然还恨我？很恨我？”

姜亦欢摇摇头：“我不恨了，我谁都不恨了。”

恨一个人，就是记挂着一个人，那样太累了。她的全世界，就是两个孩子。除此之外，其他的事情对她而言，并不重要。傅寒君的喉结滚了滚：“我知道，你是为了朝阳和晨曦，才会决定留下的，从来不是为了我。我有自知之明。”

“朝阳需要妈妈，晨曦也需要爸爸，他们兄妹也该彼此相互扶持，因为他们是要一辈子陪伴的人。”

姜亦欢说，“我不能因为我们的恩怨，强行将他们分开，成为陌生人。”

“如果没有这次钢琴比赛，你是不是还会再过几年，才会考虑回江城？”

姜亦欢叹了口气：“不，我也在考虑什么时候回来了。只是始终欠缺一个合适的机会。没想到，没等我想好，你已经发现了我。”

“你在我身边来来回回，甚至最近的时候，我们的距离不足一米，我都没有认出你来……”说起这些，傅寒君自嘲的勾了勾唇，“我拖到现在才发现你，已经很迟钝了。”

“是我刻意躲着你，化着丑妆，你没有认出我是很正常的。”

傅寒君淡淡的望着她。他想告诉她，这五年里，他好几次都错将别人认成了她。那些人，有的是和她背影相似，有的是和她发型身材相似，有的是和她气质相似。甚至……向舒意，是和她容貌相似。他都能够从人群中，一眼发现这些人像她。然而，当真正的她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却没认出。多么讽刺啊。姜亦欢深吸了一口气：“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傅寒君，趁着现在，我就索性和你说清楚吧。你就当我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不是你的妻子姜亦欢，而是朝阳和晨曦的妈妈。”

“我们不是夫妻，而是拥有着爸爸妈妈的身份。我们可以见面，可以聚餐，可以随意的聊天，但我们……不会再在一起。”

“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人生。我们唯一的交集，就是两个孩子。除此之外，互不干涉，可以吗？”

傅寒君的唇，抿了又抿。半晌，他音色沙哑的回答：“如果我不答应呢。”

谁能告诉他，那么刻骨铭心爱过的女人，怎么做朋友，做陌生人？又如何做得到？姜亦欢蹙着眉尖，十分为难，自言自语的念叨着：“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傅寒君怎么这样？说话不算话？还两幅面孔？要知道，她可是让谢清婉故意去试探过他的想法，他当时可不是这么回答谢清婉的。怎么现在到了她面前，傅寒君就变卦了？男人都这样吗？“如果我不答应，小欢，”傅寒君问，“你是不是还是要离开江城？”

姜亦欢很认真的回答，望着他的眼睛：“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