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看到了这些人复杂的神色,只是他的神色也同样有些晦涩不明。 缓缓迈步走至众人身侧,目光看向远处的总兵府大门。 突然,王强笑道。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
“不过你们放心,这一次本官会帮你们隐瞒的。”
“大人是什么意思?”
这群士兵同时将目光看向王强,他们不信这位总兵不恨他们。 所以对于王强的话,在场的没有一人相信。 只是因为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也很纠结。 一个是不能杀王强,真杀了这位总兵,那位总督大人还会放过他们嘛? 可要是杀,他们又害怕放掉王强后,这位总兵在告他们一状。 到了那时,恐怕一样还是身不由己。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迷茫了起来。 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件事就到了这样的地步。 不过很多人都在扣心自问,要是在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还会这么做嘛? 答案,无法确定。 只因为他们这些士兵都不怕死。 可不代表他们就能舍弃自己的家人。 可每当他们想到家中那嗷嗷待哺,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们的妻儿,他们的心就会特别的痛。 一想到逢年过节,孩子想要吃上那个一文钱一串的冰糖葫芦他们都囊中羞涩的时候。 一想到,他们已经快要一年没有吃过肉,妻儿都面黄肌瘦的模样时。 他们就不后悔今天的选择。 孩子那样明亮的眼神,期盼的看着他们,身为父亲的人,又岂能无动于衷,其中的痛苦,又有谁能明白? 每次孩子饿的嗷嗷叫的时候,每次带着妻儿回娘家的时候,那些刺眼的目光,都让他们痛不欲生。 可不后悔嘛? 又有些后悔,因为没人能舍得他们的孩子,那还刚刚会叫父亲的孩子啊。 想想他们在时如此,可若是连他们都不在了呢? 他们的妻儿又会如何? 两难的抉择,只是已经容不得他们再去后悔。 可就在这个时候,王强的声音再次传来。 “放心吧,待会都记得,若是总督大人到了,无人问则罢了,若是有人询问,你们就说是我的亲卫。”
“这么多年,是我王强对不起你们,今天是本官欠你们的。”
王强的声音不大,但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尤其是听着王强富有深情,自责的声音。 这一刻,无数士兵再次看向王强的目光,也终于出现了波动,甚至是感激。 有时候,这些底层的士兵就是这么简单,他们要的也不多。 不过是吃饱穿暖,再给家人一个好的生活罢了。 若是不用死,他们谁又想死? 尤其还是这般朝廷按罪名杀戮,得不到抚恤金的死? 所以这一刹那,王强的身影在他们的眼中,居然变得高大许多,心中对他的恨意也少了很多。 因为面前之人,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只是他们又哪里知道,王强压根就不是在意他们的死活,更不是因为什么亏欠。 而是因为王强知道,要是让孙承宗看到,以及是被手下士兵,逼迫着认罪,指望着孙承宗来擦屁股的。 试问,孙承宗会怎么看他? 当然,怎么看他不重要,重要的是。 一个是自觉认罪,一个是被迫认罪,两者之间的待遇可是不同的。 就好比是这里的消息,一传到京城,陛下一听。 呵,好嘛,堂堂总兵居然被自己的士兵胁迫了,而且还差点死在自己的士兵手中。 这种人,朕要他还有什么用? 杀? 还是抄家罢官? 反之,如果是自己自觉认罪,并上交所有财产呢? 那落在陛下的眼里,是什么? 这是觉悟,是标杆! 所以简单来说,王强还真没有想还害他们。 当然,也没有想过要帮他们。 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自身的利益罢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所有人都真的被感动了。 ……………… “总督大人到!”
不知过去多久,终于在王强等人的焦急等待中,孙承宗带着亲兵来到了总兵府外。 而伴随着一名亲兵的轻喝,总兵府大门也缓缓打开,顿时露出了里外两帮人的身影。 京城,乾清宫内! 朱由检也在看到王强的认罪书后,忍不住发出一震震耳欲聋的笑声。 笑声之大,直传乾清宫之外,更是透露着一股酣畅淋漓的感觉。 “好好好,这个总兵王强不错,不错!”
连连叫好的朱由检,眼神中透露着满意之色。 更是叫来王承恩道。 “去,给朕传旨!”
“宣府镇总兵王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并鉴于王强自觉认罪,上交一切非法所得,朕决定不予继续追究。”
“宣府镇总兵,上交所有非法所得,由首辅施鳯来上奏,所有内阁附议,朕准予赐下恩旨,特升王强兵部侍郎,兼任陕西安州府府军指挥使一职。”
一番旨意下达,朱由检又忍不住思虑许久,因为他总是觉得借助这件事,自己应该在干点什么。 而且这个念头就在脑海中,宛若提笔忘字一样,一时间愣是想不起来具体的事情。 直到王承恩等待许久,都没有陛下的旨意,这才准备离去时。 朱由检才灵光一闪,恍然大悟的想起了脑海中闪过的事情。 当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喊住了正准备离开的王承恩道。 “王承恩,你再去拟旨一份,昭告天下!”
“陛下?”
王承恩一愣,诧异的抬抬头,看向朱由检,不知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事情,居然值得昭告天下。 但就听朱由检的声音响起。 “传旨,朕应内阁请求虽不符国情律法,但忠言逆耳利于行,所以朕决定颁布议罪银法案。”
朱由检越说越是来劲,心中也同样在感叹,这皇上当久了,居然也是越来越脸皮厚了。 话说什么时候内阁有过这样的请求? 什么时候首辅上奏,阁老附议过? 还不都是他现在张嘴就来的! 眨了眨眼睛,王承恩的神情明显有些懵壁的状态,不明白这议罪银又是什么意思。 但很快随着朱由检的诉说,王承恩就彻底的悟了。 大彻大悟,也瞬间无语。 不管什么罪,只要掏钱就能免罪? 这在一来,这朝廷久而久之不就完了? 到了那时,还不是满天下都是贪官污吏? 反正有事也不怕,大不了掏钱就好了! 这样一来,岂不是人再无恐惧之心? 所幸很快朱由检就说明了,这道旨意,只针对崇祯三年以前的事。 过了这个期限,一切罪名依然遵从大明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