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从虚紫宫离开之后，并没有急着离开皇宫，而是回到了金龙殿，那个像墨竹一般的男子，高贵而神秘。他活得胆颤心惊，却可以谈笑自若的解决朝政危机，虽然已经殡天了，但是她知道，城里有不少的百姓在偷偷的拜祭。司徒宸，如果你知道这些，会不会觉得自己此生无憾了呢？从明天开始，这里即将易主，司徒索现在只怕也是小心翼翼的在防范着她的出现，本来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去杀了刘梦染的，只会泄漏她的行踪，但是，既然司徒索想要让她看清楚时势，那她就要告诉他自己的决绝。她只是一个小女人，禁不起谁的背叛，无论男女。她慢慢的走进司徒宸的书房，这里的一切如初，幸好司徒索并没有心急的将这里的东西全都给扔了，现在，还能给她留一处可以凭吊的地方。熟悉的字迹，曾经无数个夜晚，他都在这里埋首疾书，知道有灾情的时候，他会一整夜的留在这里想办法解决。而当时，他已经知道自己身中剧毒。清歌轻轻抿唇一笑，上前打开司徒宸的书柜，这样去窥探一个过世之人的秘密，似乎不太好，不过，她相信司徒宸应该不会介意的吧。整个书柜里面，全都是各地呈上来的折子，清歌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随之，她看到在柜里面放着的一个箱子，她将箱子搬了出来，打开，里面放着许多的画轴，画里面的人物个个鲜活动人，美艳如花，这个，难道就是先皇后？清歌从来都没有看过先皇后的画像，而能够让司徒宸这样珍而重之，想来应该是先皇后了。如果先皇后泉下有知，知道她在司徒宸的心里，有着这么重要的一个位置，会不会后悔当初的自私自利？箱子下面有一个夹层，清歌伸手将它打开，还没来得及看，就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了一些声音，来不及收拾，她小心的隐身于帘子后面，感觉到有一个人进来，那人站在门口，就那样安静的站在那里好一会儿之后，转头看着她的方向，沉声说道：“如果不想在下惊动到其它人的话，阁下最好自己走出来。”

声音有些陌生，清歌犹豫了一下之后走了出去，慕玄在看到清歌的时候，下意识的，他知道这个人，就是沈清歌。是因为她的气势，更是因为她眼睛里面的从容。见到他，一点也不害怕。清歌上下打量了一眼，慕玄同时也在打量她，娇小的身材，清冷的眸子，如同梨花般粉嫩白皙的肌肤，不点而朱的双唇，秀挺的鼻子，就像是一个邻家小姑娘，谁能想到这么一个才貌出众的女子，就是让整个蔓月国闻之变色的沈清歌。慕玄微微抿唇后，拱手称道：“夫人。”

“你是？”

“在下慕玄。”

清歌听了冷冷一笑，“姓慕的？你又是慕万年的走狗？”

慕玄听了眉头微微一皱，“左相为蔓月国劳心劳力，是难得一见的忠臣，还请夫人不要侮辱。”

清歌愣愣的看了他好一会儿，一时没能忍住，不禁失笑，“难道你不知道明日便是卫王的登基大典？如果你现在抓住我，便可立下大功，他明日登基一时高兴，定会赏你一个高官厚禄，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更加不用再受慕万年的闲气，你这么冷静，倒让我有些害怕呢。”

嘴里说着害怕，但是眼神晶亮，光凭这份气度，就足以让慕玄折服。在慕玄的心里，沈清歌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可是，当出现在他面前这个娇小的女子，含笑看着他时，他居然有种错觉，似乎外面的那些传闻，并不能够尽信。尤其，当他知道沈清歌独自一人前去阻止卫王将先皇遗体迁出皇陵时，那份忠直，就令他敬佩不已。不过，他敬佩的可是他的敌人。慕玄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拱手说道：“夫人，请跟在下去见卫王。”

清歌看着眼前这个怪胎，笑得更是大声了，“我跟你去见卫王？就是跟你去送死，你觉得，我有那么蠢么？”

慕玄的双唇抿得更紧了些，他从来都没有打女人的先例，所以才会这么客气的请她，不过，她说得也在理，那……清歌看着他，失笑，“真没想到，慕万年那贱人，身边还能有你这么可爱的护卫。”

清歌慢慢的走到慕玄跟前，冲着他眯眼一笑，“慕万年毒杀亲生女儿慕芷苏，又差点害得慕芷瑶惨死，就连先皇的死，也跟他脱不了关系，你跟着这么样的一个人，确实很有前途。你加油，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慕玄拔剑，沉眸看着清歌，“夫人，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在找你，还请你跟在下走一趟。”

清歌笑看着他，“若不是见你老实，就凭你是姓慕的，我早就已经杀了你了，这次，就看在你是被人利用的份上，饶你一命，如果下次再见到你，你仍然和慕万年狼狈为奸，我必会杀了你以祭先皇在天之灵。”

慕玄来不及多想，朝着清歌飞身而去，清歌站在原地没动，慕玄的剑在离清歌不到一寸远的地方赶紧收回，清歌淡淡的说道：“机会我已经给了你了，是你自己下不了手，下一次，小心你的脑袋！”

说完，清歌纵身一跃便离开了金龙殿。她对金龙殿很是熟悉，等到慕玄反应过来追出去时，哪里还有清歌的影子？他刚才的那一瞬间犹豫，是因为将清歌的话给听了进去，但是她所说的，和左相所说的，完全相反。左相是他的恩人，是因为左相，才会将他从老家带出来，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的位置，娘说，男儿志在四方，跟着左相，将来一定会打出一片天地。左相说的话，他全都深信不疑，可是，就在刚才，沈清歌的那一席话，居然让他对以前左相所说的话产生了怀疑。其实一直以来，他都只是在盲目的听从，卫王将先皇的遗体从皇陵迁出来的时候，京城里的百姓无不抹泪轻叹，就算卫王拿出铁证，证明先皇根本就不是先皇太后亲生，更加不是皇室血脉，可是，百姓仍然对他感恩戴德，就算卫王下令全城上下都不许拜祭先皇，但是他知道，仍然有百姓冒死偷偷的拜祭。而且，娘曾经说过，死去的人，更加值得敬重，无论他生前做过什么错事，都会随着他的去世而烟消云散，要记住的，是他曾经为了百姓的福祉做过的好事。而他知道，先皇虽然身子孱弱，对待政事，却从来都是亲力亲为，更加得到了被百姓称之为长胜将军的沈万祖的忠心跟随。这样的皇帝，真的只是因为他的身份，就应该受到这样的侮辱么？唯独有一件事，左相告诉他的是，沈清歌跟他之间有血海深仇，因为沈清歌杀了皇后，杀了左相最为疼爱的女儿。但是刚才沈清歌说的是，皇后是左相亲手所杀。慕玄紧皱着眉头，转身走了出去。但是慕玄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来到昭阳宫。自从先皇后仙游之后，昭阳宫这里如同一座冷宫，虽然为了表达对先皇后的敬意，卫王特地下令不可以动这里的一草一木，但是仍然显得冷清。按宫里的规矩，月婵在慕芷苏仙游之后就可以离开皇宫，但是她选择了留在昭阳宫。她在看到慕玄的时候眼神只是轻轻的动了一下，随后，继续转头看着前方，眼神空洞，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慕玄走了过去，坐在她的旁边，“师妹。”

月婵没有出声，慕玄转头看着她，“昭阳宫这里已经没有人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做什么？”

月婵轻声说道：“小姐死了，我还能去哪里？不如，就留在这里，让小姐有个伴，不至于那么孤单。”

“师妹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沈清歌，替小姐报仇的。”

慕玄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轻轻的落在月婵的身上。月婵只是嘲讽的笑了笑，没有说话。慕玄看着她，“以你的身手，就算沈清歌的武功再好，她也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就可以进昭阳宫来下毒的，一定是她使了什么奸计，就连左相都没有怪你，你不用这么内疚。”

月婵的眼泪悄然滑落，唇边泛起苦涩的笑来，“是么？沈清歌与小姐之间的怨恨根本就解不开，但是如果沈清歌真的要杀小姐，莫说是我，就算是我们两个联手，也不是她的对手，要杀的话，早就已经杀了！没错，我是很内疚，内疚是我要亲眼看着小姐死在我的面前，却无能为力。”

月婵哭了好一会，转头，红着眼睛看着一脸惊讶的慕玄，“师兄，我们当初那么辛苦的跟着师父学武，到底是为了什么？在主子需要我们的时候，却什么也做不到。”

“你的意思是……小姐不是沈清歌杀的？”

月婵再也没有说话，坐了一会之后，独自一人慢慢的走了进去，关上殿门。关门的声音不重，却像是重重的敲在慕玄的心上。他和月婵是同乡，两人一起长大，直到有一天，左相的出现，是他出钱让他们跟着名师学艺，等到他们长大后便接进府中，分别保护他和小姐，所以，他和月婵都视左相为恩人，月婵更是与小姐之间的感情深厚，看刚才月婵的表现，难道，沈清歌所说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