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年底的时候,俩家终于做好了准备,约好一起前往广西,再从广西进入越南进行考察,因为之前刘永好派了两批人先后前往越南和柬埔寨的曼德勒进行考察,考察结果显示柬埔寨国家比较小,消费水平很低,正大在那边的饲料厂都快要开不下去了,暂时不适合进行投资。
而越南那边的情况要稍微好一些,泰国的正大、美国的嘉吉、法国的鹤牌在这里都有分公司,而且经营状况比较好,刘永好看到这些资料后马上意识到越南是个不错的投资地,越南市场不是做不做的问题,而是做多大的问题。
李耒这边做的准备工作更加详细,他同样觉得将越南作为惠农出海的第一站比较合适,所以便有了这次越南之行,在南宁碰面的时候,刘永好给他介绍了自己的伙伴,“李董,这是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挖过来的人才黄代云,老黄以前是‘川西第一股’金路集团的总裁,现在来我们新希望当总经理!”
“李董,久仰久仰!”
黄代云今年四十来岁,正是一名企业家最黄金的年龄,他早先一直在国企工作,先在广元一家农药厂当一把手,后来这家厂被金路集团合并,他便进入金路担任董事及副总裁,主要负责金路集团上市筹备事宜,经历了金路集团上市全过程,对农业、企业管理和上市运作非常熟悉。
刘永好早先为了希望上市的时候四处找人帮忙,通过朋友介绍认识了黄代云,一开始只想单纯地请他帮忙解决希望上市过程中遇到的一些问题,但是在接触过程中发现,这确实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于是便邀请他加盟,黄代云一开始拒绝了。
可耐不住刘永好诚意邀请,刘永好想了很多办法,比金路集团多得多的薪酬,甚至是股份这些自然不用说,他还请动了四川二把手帮忙劝说,再把黄代云全家请到新津,刘家兄弟和家人一起出马招待,这才打动了黄代云,放弃了国有企业总裁的职位,来新希望担任总经理一职,这次出海是黄代云上任以来的第一件大事,所以他也跟着来了。
刘永好带了得力干将,李耒也不是单枪匹马,新希望从国企挖来人才,李耒则从正大集团挖来了曾经在越南工作过的陈光俊,陈光俊是越南华裔,早先在正大越南分公司工作,正大开始进军内地时,他因为精通汉语便被调到国内工作,此后十来年他因为表现突出不断得到晋升,可惜他终究不姓谢,也不是泰国人,最近几年遇到了玻璃天花板迟迟无法再进一步,于是便被李耒抓住机会挖了过来。
双方已经提前办好了手续,在南宁休息一晚便乘坐火车南下进行考察,进入越南境内,陈光俊指着铁路两侧的稻田给他们介绍,“这些地里种的都是袁老培育的杂交水稻,自从1992年开始,杂交水稻便被引入到越南,由于产量高深受越南老百姓喜爱,这些年种植面积也在不断增加!”
杂交水稻进入越南后,第二年便让越南的水稻单产上升到3.25吨/公顷,总产由1900万吨上升到2186万吨去年更是年成为仅次于泰国的全球稻米出口第二大国,此后袁老也曾多次来到越南推广杂交水稻,等到2019年的时候,越南水稻的单产已经提高到5.82吨/公顷,比现在几乎翻了一倍。
“现在我们惠农的化肥才刚起步,连国内的需求都满足不了!暂时还没办法对外出口,不过可以先做一些准备,等将来产能扩大的时候,就能直接对越南出口!”
李耒看着窗外的稻田说道,他一直在和袁老合作,致力于研发最适合杂交水稻的化肥,将来这种化肥不仅可以满足国内使用,还可以出口越南。
美国农业企业就是通过化肥、种子、农药等渠道对南美各国的农业进行了牢牢地控制,李耒的野心没那么大,但如果国产化肥、种子、农药等占据东南亚各国的主要份额,相信这些国家在考虑和中国关系的时候,也会有所顾忌吧?
“你们惠农是步步领先啊,我们希望也想过做化肥,可前两年条件一直不成熟,等现在政策放宽了,我们还在准备呢,你们的厂子都已经建起来了!”
听他俩聊起这些,刘永好也是羡慕不已。
“不着急,慢慢来!希望一直稳扎稳打,步伐比国内大多数企业都坚实地多,现在又有黄总这样熟悉化工产业的人才,成为化肥巨头是迟早的事!”
李耒可是知道日后刘永好为了做化肥搞出了多大的阵仗。
“借你吉言吧!”
一行人一路聊天,不知不觉就到了胡志明市,他们并未惊动当地政府,因为他俩都觉得,第一次考察应该看更直观的东西,要是有当地政府介入,估计很多东西都会被掩盖。
到达胡志明市后,他们便分作两拨各自进行考察,然后晚上回来再交流分享有用的消息,没想到刘永好一行一上来便遇到了麻烦,他们先去当地的华人商会了解情况,但是当地华商从事饲料行业的很少,对这方面的信息也不太了解,去问使馆的人,他们关注的多是政治和文化,同样不清楚这些。
语言也是问题,刘永好和黄代云雇佣的是专门接待游客的旅游翻译,说起越南的人文景致头头是道,然而却听不懂各种关于饲料的专业词汇,双方可能说了半天,到最后也是鸡同鸭讲。
李耒这边也不太顺利,陈光俊虽然是越南人,又干了这么多年的饲料行业,不存在听不懂的问题,但他离开越南已经十来年了,此时越南的环境跟他离开时已经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他当初熟悉的那些饲料厂大多已经倒闭,当年认识的同行一时半会儿也联系不上。
所以两支团队到达越南已经好几天了,只找到正大、嘉吉、鹤牌等几家国际大厂,他们计划考察的越南本土中小饲料厂却找不到踪影,晚上回来开会商量的时候,两拨人都皱紧了眉头。
“不要紧,起码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越南除了这几家大厂之外,肯定还有中小饲料厂,只是我们暂时找不到而已!而这个问题其实也不难解决,我们可以顺着脉络倒推,饲料厂的饲料多数都是卖给养殖场,而养殖场的肉蛋又多是卖给批发商,而这些批发商大多集中在农贸市场,所以我们明天就去找本地最大的农贸市场,装成大客户问那些批发商就行了!”
李耒提了个建议。
“这个办法确实好,大不了我们先买一些肉蛋么。”
刘永好点头同意,至于肉蛋怎么解决,那就更简单了,自己吃不完可以送给大使馆,还能借机拉近双方的关系,等工厂在越南落地之后,肯定免不了要经常和大使馆打交道,现在先进行一些情感投资,将来办事也方便。
第二天他们便汇合成一支队伍,前往胡志明市最大的农贸市场,进去后观察一番,陈光俊很快就找到一家专门销售养殖鸡的批发商,然后开始套话,“你们这鸡不错,那家养殖场的?”
批发商倒也没想太多,还以为遇到了大客户,马上卖力地推销起了自己的产品,同时也泄露了养殖场的名字和位置,他也不怕陈光俊直接去养殖场买,因为他去的话肯定拿不到自己的价格,再加上运费说不定到手比从他这儿买更贵。
“这些鸡吃的都是什么饲料?要是正大的还好,其它小饲料厂的我可不放心!”
陈光俊见情况不错,干脆直接问起了饲料的情况。
“阮氏饲料厂的饲料,虽然没正大那么大的名气,但这家厂也开了五六年,从来没有听说过出事!”
批发商一下就说出了饲料厂的名字。
“这些鸡我打算买过去先养几天再杀,公司最近有个大活动,要提前准备!”
陈光俊先编了个理由,然后又问道,“你说的这家阮氏饲料厂在哪儿?哪里可以卖到他们的饲料?”
“就在城北的镇子上,开车一个多小时就能到,你要买饲料的话不用跑那么远!城北就有专门的农资市场市场,好多饲料厂在那里都有门店,你去哪里就可以了!”
做成生意的批发商很高兴,还在地图上给他画出了农资市场的位置。
在市场里转了一圈儿,买了大半车鸡肉、猪肉、鸡蛋、鸭蛋,同时也搜集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几个人的本子上都记下了饲料厂还有农资市场的地址,回去的时候先绕道大使馆,把多余的肉蛋送给他们。
回到酒店,赶紧垫了垫肚子,然后马上就开始忙活,拿出大地图,把今天打听到的饲料厂和农资市场都标在上面,再根据这些地方的分布把人员分成几个小组,准备明天一早就去考察。
醒来之后马上出发,昨天他们假扮的是来买肉蛋的采购,今天则变成了要来越南投资养殖场的外国商人,等到了饲料厂说明来意,厂里的老板马上热情地招待,要办养殖场肯定离不开饲料啊,我这是要发财了?
不管是刘永好还是李耒,都做过养殖,所以说起这方面的事情来也是头头是道,饲料厂的老板们听了再无怀疑,把能讲的都给他们讲了,还带他们到车间里进行了参观。
如此几天跑下来,各个小组搜集到的资料汇集到一起,整整堆了一吃多高,最后分析总结得出结论,越南这边市场潜力很大,对饲料的需求也在不断增加;而现有的饲料厂里面,正大、嘉吉、鹤牌等大厂受东南亚金融危机影响正在缩减生产规模,而本土的饲料厂无论技术、规模都还差得远,此时进入越南市场,在越南兴建饲料厂正是时候。
接下来就可以联系当地政府了,李耒亮出自己工商联副主席的身份马上受到了当地政府的热情欢迎,越南在历史上长期向中国学习,现在也不例外,中国从七十年代末开始搞改革开放,他们也于86年制定了革新开放的计划。
86年到91年是第一阶段,确定了“按照市场机制运行的,由国家管理的,坚持社会主义方向的,多种成分的商品经济”的改革发展总路线;91到96年进入第二阶段,开始在工农商金融等领域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现在处于平稳发展期,该阶段会一直持续到2006年,在这十年时间里,越南的经济增长很是亮眼,速度仅次于中国。
和中国一样,越南在革新开发的时候也面临着资金技术短缺的问题,所以他们对外资也非常重视,现在遇到了想来投资的大老板自然特别高兴,和国内一样给出了用地、税费等方面的优惠。
当地领导还亲自带他们去看地,“这里是胡志明市规划中的工业区,靠近湄公河用水非常方便,便于原材料和产品的运输,你们如果要从本国运输设备过来,只要尺寸不是特别大,都可以直接从湄公河入海口逆流而上,直接运到这里来!非常的方便!”
“至于地方,你们要多大我们就给你们划多大!而且保证把公路修到厂门口!”
当地领导竭力劝说着。
李耒可不敢全信,越南虽然一直在学中国,但是很多问题都没有解决,要是把什么都当真,那可是会吃大亏的。
不过整体而言,这里的投资环境还是相对可以的,起码比非洲要好得多,于是经过一番考察后,李耒和刘永好都跟当地政府签署了投资协议,决定在胡志明市投资饲料厂,两家饲料厂紧挨着,他们之间固然有竞争,但是在一开始还是合作居多,两家企业放的近一点,也方便互相帮助。
协议签署完毕,当地政府如约将土地划拨给他们,饲料厂就开始了建设,可动工没多久,这两家工厂就同时遇到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