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既是给蔺友林出的一道测试题,看看他到底有多高的水平,同时也是为了日后企业更健康的发展着想,总不能什么事儿都让自己出马吧?他以后只负责给出大方向,具体的细节问题就交给手下的工作人员。 当然,要是的确遇到问题,李耒还是会帮忙的!毕竟找合适的催化剂这种事,有时候运气成分还是比较高的,那么多种化合物,要想找到效率最高的催化剂,没点好运气肯定不行。 “没问题,只要单位有基本的研究条件,我就争取早点把这种催化剂找出来!”
通过这番对话,蔺友林也改变了之前的想法,对未来的单位开始有一些信心了,他现在还担心的就是研究条件了。 中原大学是中原省最好的大学,硬件设施在本省还算可以,而自己现在要去的是一家乡镇企业,他们能有好设备么? “这是研究中心的设备物资清单,都已经在路上了,你看看还有什么缺的没有,要是确实需要,我就让他们追加!”
李耒拿出一份清单递给蔺友林。 蔺友林接过来一看,顿时就懵了,这真是一家乡镇企业的研究设备清单?竟然全都是进口的,而且还是最新的型号,这得多少钱啊? “呦,我看着都有点眼馋了,好几样设备都是我申请了好久,学校都没有给批的,说是没这么多外汇!”
汤立强见了也是连连咂舌。 “其实河阳化肥厂这两年也添了不少设备,就是用的人水平不够,跟焦老师比起来差远了,就更别说您这样的业界领军人物了!您要是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搞几个合作项目,到时候设备任由您用,文章您随便发,只要不透露具体细节就行,然后专利也归我们!”
李耒趁机劝道。 汤立强日后可是国内化肥领域一座不小的山头,虽然暂时还没评上院士,可也主导了一座国家级的研究中心,跟这样的人合作,那好处可是多了去了。 “这个,我在学校也有好几个项目,剩下的时间恐怕不会太多!”
汤立强犹豫了,只要是搞科研的,就没有不喜欢先进设备的,要不然全世界怎么有那么多科学家爱往美国跑呢? “没关系,咱们可以先去河阳看看,您对我们的条件满意了再慢慢聊!哦,对了,关于研究经费这块,我们也能给您提供一些支持!”
李耒已经想好了,让马天佑出面跟汤立强签合同,到时候获得的专利属于新世纪投资公司,而不是河阳化肥厂,然后再授权河阳化肥厂使用。 这样等自己将来收购化肥厂,就能少花一些钱了,要不然自己花的钱、请的人搞出来的专利,子厚还得自己花钱买回去,那就太亏了。 估计化肥厂也不在意这些,现如今国内的企业,能意识到专利重要性的不能说没有,但河阳化肥厂肯定没这种目光长远的人。 厂里要是介意也没关系,让他们出钱好了,然后专利按照出资份额分割,看他们愿不愿意出?李耒估摸着,厂里自然是舍不得的。 “看看倒是可以!”
汤立强还是没忍住诱惑,周末的时候跟着李耒、蔺友林他们一块儿去了河阳。 等见到化肥厂里那些研究设备的时候,汤立强是直呼浪费,这么好的设备放在这儿没有高水平的研究人员使用,实在是太可惜了。 李耒没费啥功夫,就和汤立强敲定了两个合作项目,用于提高过磷酸钙的产量和质量。 厂里听说可以授权他们使用专利,果然就没提研究经费的事儿,虽然买专利授权也要花钱,可这个钱是能见到好处的;而投资搞研发的话,很容易就打了水漂,他们自觉自己账算的精明,不想却正中李耒下怀。 然后带蔺友林和云帆去看了看添加剂厂的厂址,这家厂设在县城郊外下风处,化工厂一般都会规划在这种地方,以减少去城区的影响。 现在厂子还没有建好,李耒便在附近租了几间房子,用来存放研究设备,给厂里的员工当宿舍,等设备运回来,他俩可以先在这里上班。 听完规划方案,蔺友林和云帆最后一点儿担心也放下了,这单位实力雄厚,领导懂行而且舍得在技术上投钱,他们俩来了之后不愁出不了成绩。 熊永文、徐东安、章立强、魏明等人更是如此,食品添加剂厂还停留在纸面上,养殖场、饲料厂却已经建好多年了,无论规模、科技含量还是人员素质,都比他们参观过的所有同类企业都要强。 而且在这里还有师兄师姐照顾,工资奖金也给的高,这么好的单位哪儿找去?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厂子在乡下,不在大城市,不过这些都是农村出来的孩子,对城市的执念没有那么深,倒是也能接受。 等他们参观结束,李耒才回到自己家里,一回来就挨了母亲王凤莲好一顿埋怨,“静姝肚子都那么大了,你不好好在家里陪着,还到处乱跑,而且一去就是几个月,哪个快要当爹的像你这样啊!”
“妈,没事儿,我这不是还早着么!现在用不着人照顾!”
于静姝帮着李耒说了半天好话,王凤莲的脸色才好了点。 “妈,你说得对,这时候我是不应该到处乱跑!你放心好了,这次回来,今年我就不打算出远门了,就好好在家待着陪静姝。”
李耒陪着笑脸说好话。 “嗯,今年安分点也好!”
李启云放下手里的报纸,意味深长地说道,他估计又从报纸上看到了一些风向变化的迹象,“就好好在家陪静姝,然后帮忙带娃。”
“我也是这么想的,等娃学会走路之后,再出去!”
李耒回应道,这时候物价闯关失败的负面影响就能消失一些,然后再继续扩张。 当然,这也不是说他就一直闷在二道湾村,该出去的时候还是要出去的,只是出去的时间不会像这次那么久,两三天、三五天、顶多个把星期就回来了。 吃完饭,李耒扶着于静姝回房休息,然后出来和李启云继续聊天,李启云关切地询问,“不要紧吧?”
“只要去过特区就知道,顶多是停滞一段时间,走回头路是不可能的!这一点上面的人肯定清楚!所以等就是了!”
李耒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于是把当初在杭州和鲁冠球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这我就放心了,我也觉得,往前走那能不遇到绊脚石?不可能被绊到就不走了吧?改革这十年确实出了一些问题,但总体而言还是在向前的,人民的经济收入、生活水平都有不小的提高;既然如此,改革就会持续下去!”
李启云脸上露出笑容,“好了,不说这个了,孩子的名字想好没有?”
“在想了,在想了,我在路上想到几个不错的名字,等会儿就去跟静姝商量下,等挑好了再给您和我妈说!”
李耒在李启云面前,啥事儿都能答应,唯独孩子的命名权绝不退让,他可不想让孩子叫李宗瑞。 回到卧室,于静姝也猜出他刚才和李启云说了什么,“前两天姨夫打来电话,说让你不用担心,他既然都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没问题!”
“嗯,所以咱们安安心心地等孩子出生就行了!我回中州的时候,已经跟上次的医生说好了,他给咱们留着病房,等预产期快到的时候,咱们就去医院等着。”
现在生孩子去医院的还不多,于静姝的身体也一直很好,应该不会有啥问题,不过李耒还是宁愿提前准备了没用,也不愿意事到临头再后悔。 “对了,咱爸刚才又问孩子叫啥名字了!我这次在路上想了几个,你帮忙参考下!”
眼前这才是大事儿,“你觉得叫言有怎么样?讷于言而敏于行的言,有朋自远方来的有!”
于静姝稍一回想就猜到了这名字的出处,“采采芣苢,薄言有之?是出自《诗经-芣苢》吧?这个名字不错,跟你的事业很契合!”
这句诗的意思是:繁茂鲜艳的芣苢呀,我们赶紧采起来;“薄言”在诗句是语气助词,而“有”是获得取得的意思,因此“言有”可以理解为丰富、丰收的意思,李耒是做农业的,孩子名字有丰收自然非常合适。 “那男孩就叫言有,女孩就叫嘉月,明天一早就跟爸说,免得他每天都琢磨这个,一回家就抱着诗词经典翻!”
一想到李启云为孩子取名操的心,于静姝忍不住就笑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吃饭的时候,李耒把这个名字给父母一说,王凤莲没啥意见,李启云也觉得不错,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下。 回到老家之后,李耒给自己放了个假,每星期只抽出三天时间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剩下的时间都用来陪伴家人。 到五月份的时候,价格闯关如期而至,国家计划在短期内迅速理顺价格体系,从而让经济运行趋于正常。 这一政策的目的是消除双轨制引起的腐败现象,同时让经济进行更深入的市场化转向,然而却引发了通货膨胀。 究其原因,这几年固定资产投资不断增加,1986年就达到621亿元,去年又增加了236亿元,在投资过热的情况下,物价逐渐呈现难以控制的态势,猪肉、钢材、煤炭等原材料价格开始上涨。 在这样的背景下,价格闯关政策一出台,就引发了更大的抢购风潮,而抢购又推动了价格上涨,价格一涨抢的人就更多了。 国家原本计划5年物价总计上升70%~90%,工资上升90%~100%,如此以来上涨的工资足以抵消物价的上涨,然而短短一个月时间内,猪肉价格就上涨了70%,其它物资的上涨幅度同样超出预期。 不过这对李耒影响不大,他去年早就储备了足够多的物资,现在继续使用这批物资就行了。 同时他也尽量控制着自家出产肉蛋价格上涨的幅度,如今老百姓已经很不满了,他要是再带头涨价,摊子被砸都是轻的。 不涨价也不可能,别人都涨你不涨,那全城的老百姓都得跑到你这儿来抢购,养殖场的出产肯定没办法满足这么多人的需求,等肉蛋卖光的时候,那麻烦就更大了,所以李耒也只能跟着行情一起走,尽量不闹出事来。 对于企业内部,李耒则宣布将一部分工资改为以实物的形势发放,让员工能以相对低廉的价格买到肉蛋等产品,员工心里顿时安定不少。 同时也给合作的养殖户提高了收购价格,这样饲料、种鸡、种猪涨价的幅度就被覆盖住了,他们也放了心,愿意继续饲养蛋鸡、肉猪。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九月,于静姝的预产期快到了,李耒提前三天把他送到中州,住进了预定好的医院。 李启云也请了假,放下手头工作带着王凤莲一起过来陪同,于静姝的父母也都来了,怀着期待和紧张的心情等候那一天的到来。 等到正式开始生产的时候,李耒站在走廊里,听着里面的喊叫声,心里火烧火燎,恨不得冲进去;一向不抽烟的他这时候也想点一根了,似乎不如此无法缓解现在紧张的心情。 “孩子生下来了,母子平安!”
不知道过了多久,护士的话把他从焦躁不安中解救出来。 没有出任何意外,准备好的剖腹产方案没有派上用场,于静姝就顺顺利利地把孩子生下来了。 事后回想,李耒觉得应该是于静姝采取了更为科学的孕期养护手段,没有一味的按照老办法进补,同时坚持在医生的指导下进行锻炼,所以身体状态保持的很好,才会如此顺利。 “你辛苦了!”
进到里面,李耒赶紧给于静姝擦汗安慰,然后让她赶紧休息。 孩子只能抱出来给家人看一小会儿,于慎远看到孩子后第一句话就是,“名字想好了没有?”
看样子他这段时间估计也没啥翻书想名字,李耒压根就不给他机会,“名字早就定了,叫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