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就被抄了家!那些昔日老百姓很难见到的贵妇娇女,全都抛头露面走在大街上,被看热闹的路人们指指点点,一个个羞恼不堪地低着头捂着脸。“看着也怪可怜的,唉。”
有些年长的妇人不忍心,尤其是当他们看见那些年纪幼小的孩子们嚎哭不止的时候。但是这话很快就被边上的人反驳:“你看他们可怜,他们当初吃香喝辣的时候,可是看咱们可怜。”
“那也没啥好说的,谁让人家祖宗了不起,用命搏出了这富贵,人家享受是人家应当的。”
“呵呵,要这么说,他们今天不也是活该?礼国公谋反成了他们就是皇亲国戚,败了他们自然也要跟着斩首流放。”
“呸!叫我说,那些想要造反的没几个好东西!这要是打起来,那些乱兵有多可怕,难道你们不知道?”
这句话引起了周围多数人的共鸣,作为上京城土著,他们对于这数十年来上京城经历过的一次次战火印象深刻。要是真的让礼国公把军队拉进上京城,到时候打起来,可没有人管他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死活。“可不是嘛。咱老百姓才过上几天太平日子,那礼国公就又要开始打仗,他又不缺吃不缺穿,好好当大官不行吗,非要祸害大家?”
“听说他在城外埋伏先帝,把先帝害死了,然后被当今圣上带人抓了起来,要不然真让他带兵打进城来,咱们大家就倒大霉了。”
“你们不知道吧,这礼国公可是跟东昊奸细勾结在一起了!要是真让他造反成了,那些东昊人不又要来糟践咱们了吗?”
提到东昊人,所有围观的百姓态度立刻就变了。上京城是当初被东昊军队屠杀最狠的地方,几乎每个上京人都有亲人死在东昊人手中。直到几十年后,上京城中仍旧流传着无数东昊人残暴变态的故事。守正帝就因为被传说要跟东昊割地妥协,就引起了很多上京人的不满,百行歇业闹得越来越大,更别说林维康已经跟东昊奸细勾结叛国了。这些话很快就传播开来,路边刚才还只是看热闹,还对礼国公府妇孺抱着同情心态的百姓们顿时改变了态度,开始对着被押送的礼国公主仆指点数落起来。一些跟东昊人仇深似海的上京居民甚至开始往队伍中央丢烂菜叶子……人群中,一个衣衫鲜亮的青年捂着脸,踉跄着挤出来,钻进了偏僻的小巷里。他靠在肮脏阴暗的墙角,放下双手,露出了一张挂着泪痕的脸,正是礼国公唯一的嫡子林君庭。之前听到看到的种种,一次次在他脑海中翻滚。“为什么会是这样?”
刚刚知道的那些太过沉重,林君庭的身体似乎已经无法支撑,无力地顺着长满青苔散发着古怪味道的墙壁往下滑去。为什么一夕之间,他的家就没有了?父亲成了反贼,母亲和兄弟姐妹们被抓,而且还成了人人唾骂的过街老鼠;更重要的是,他趴在墙角听到了母亲和顾昭的对话——顾昭才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妹妹,林雪容竟然是别人家的女儿!可是既然顾昭才是他的亲妹妹,为什么爹娘都对她那么坏?真的就像是顾昭说的那样,他们就是因为林雪容有利用价值,所以宁愿选择一个假女儿也不要真女儿?这又是何必呢,礼国公府又不是养不下两个嫡女。两个妹妹一起养着,一个妹妹温柔乖巧,另一个妹妹大气聪慧,不比什么都好?林君庭心中有无数疑问,无数不解,更多的还是茫然。顾昭派人告诉他,让他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回来,但是他一想到失去所有的亲人,就觉得痛彻心扉,才会冒着危险偷偷溜回来。原来林君庭还觉得,既然顾昭对他还有情分,那么回头好好求求顾昭,让她在新帝面前说说情,说不定还能赦免府中那些女眷。但是现在林君庭已经完全没有勇气去找顾昭了。爹娘太对不起顾昭了。林君庭浑浑噩噩地在小巷深处缩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一回神,天都已经黑了,他的肚子也咕噜噜叫个不停。担心外面有自己的通缉画像,林君庭把身上华丽的蜀锦外衣脱掉,只剩下一身薄绸中衣,又在地上抓了两把散发着怪味的泥巴,往身上随便涂抹了一些,打乱了头发,遮住大半个脸。把一些引人注目的佩饰都摘下来,用衣服裹起来,沿着小巷中的阴影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