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招，后续自然有同袍们支援。鹤翎刀带出凌厉的风声，却根本没有命中目标。励王的手握住了顾昭的肩膀，赤红双目中蕴含着疯狂，嘶哑的声音中满是寒意：“你对我出刀？”

方才被东昊奸细挑拨，被沈阁老算计，秦行烈都一直竭力控制着自己心底的杀意，不曾对第二个人出手。但是顾昭挡在秦佑臻身前，把他当成敌人向他发动攻击的姿态，却比世间任何武器都更让他痛楚。在他已经一片混乱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别人不知道，难道顾昭还不知道他——励王是冤枉的吗？作为贴身保护秦佑臻的控鹤司官员，顾昭也会第一时间知道秦佑臻对付他的决定。可是她选择了站在秦佑臻这边……她竟然为了保护秦佑臻，而对自己拔刀相向……脑海中一片轰轰声，剧毒向着四肢百骸扩散。秦行烈感觉到眼前发黑，胸口发闷，猛地张嘴，一口黑血喷在了面具内部。握着顾昭肩头的手也失去控制，巨大的力量倾泻而出。顾昭感觉自己的肩膀仿佛都要被捏碎了，忍不住痛哼一声，清丽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这一声痛呼让秦行烈清醒了些许。“坏了！”

秦行烈意识到情形不对。想起之前黄院判说过，如果他急怒攻心，控制不住情绪，体内的剧毒就会加速扩散。一旦他开始吐血，就意味着他体内的毒素已经失去平衡，极有可能陷入疯狂杀戮之中……到时候首当其冲的就是顾昭。不，他必须控制自己，不能伤害他的阿昭！秦行烈艰难地放开握着顾昭肩膀的手，按照自己的记忆，向后退了几步。眼前的世界已经变成了一块块模糊的色彩，耳边全都是嘈杂得令人烦躁的声音，扭曲着波动着，身体内却布满了正在被分割切碎一样的痛苦，这些都让秦行烈心底的杀机不断提升。秦行烈再次吐了一口血，感觉稍微清醒了一点，就厉声喝道：“本王杀的是东昊奸细！”

这样用尽全力的怒吼，他自己却只能隐隐听见一点声响，更无法听见别人在说什么。秦行烈这一辈子遇到过无数次困境绝境，却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担心的——他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只要他的侍卫们还在，一个信号就能将求死军召集起来。他只担心自己失去理智，大肆杀戮，清醒过来之后，看见的只有顾昭的尸体！“陛下！臣请求由顾昭大人负责调查此事，给臣一个公道！”

秦行烈用尽全身力气保持清醒地说出这一句。因为用力过度，他再次吐出一口黑血。这一次，所有人都看见了他面具后滴落的血迹。那黑色的液体一点一点落在内阁官署的青砖地面上，齐泗找到了机会，连忙高声喊道：“他中毒了！有人给励王下毒！”

齐泗早已经挤到了顾昭身边，做好了随时拉上顾昭逃命的准备。他可是亲眼见过秦行烈发怒后将敌人屠戮殆尽的场景，深知那个时候的王爷根本认不清人，若是伤到了顾大人，那就是王爷一辈子的遗憾。看见秦行烈面具滴血，齐泗心中担心的同时，也想到了搅乱浑水的办法。他大声叫了起来：“大家小心，不要中了离间之计！”

看着摇摇欲坠的励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沈阁老身上。沈阁老顿时感到巨大的压力，连忙解释道：“陛下，臣没有做过这种事，冤枉啊！”

秦佑臻嘴角绷得紧紧的，掩饰着心中陡然升起的喜悦。如果沈阁老真的有这个魄力和手段，把秦行烈控制起来，他还真是要重重奖励沈阁老才对。“快叫太医来！”

秦佑臻急忙吩咐，“照顾好十九叔！千万不能让他出事！”

秦佑臻看着仍旧提刀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个高挑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满意。顾昭已经用她的行动，一次次证明了她的忠诚。这后宫之主，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了。齐泗跟在顾昭身边，看着秦行烈靠在侍卫们肩膀上，仿佛玉山倾颓一般倒了下去，心中焦急，低声对顾昭说道：“大人，那个书记员会不会真的是东昊奸细，给励王下毒时被发现，才会被励王杀死的？”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因为秦行烈中毒倒下的意外，整个官署中都陷入了突如其来的寂静中，所以周围的人全都听清了。沈阁老悚然一惊。顾昭退后几步，回到了控鹤司的队伍里，若有所思。秦佑臻看了齐泗一眼，转头问顾昭：“顾爱卿，十九叔方才要求你去调查真相，还他公道，你意下如何？”

顾昭毫不犹豫地应承了下来：“臣义不容辞。”

她一直努力的方向就是消弭那场北安内讧。励王没有策划百行歇业，没有屠灭范家庄园，秦佑臻授意沈阁老调查励王，她本来就不认同。而且以她的直觉，方才的杀人事件也必有内情。顾昭看了看一脸悲愤、杀气腾腾的励王侍卫，以及倚靠在他们身上的那个高大身影，心中有些戚戚然，有些说不出口的难过。被皇帝无端敲打的感觉，她刚刚体会过。对于这个一直用性命守护北安边疆的男人来说，今天的一切都是对他极大的侮辱和打击。也许，等到朝堂安定下来，她也应该考虑离开了……“陛下，励王殿下急怒攻心，体内毒素扩散，情况很严重。”

黄院判匆忙赶来，用银针刺入励王的十指，引出来的血液全都是黑色的。秦佑臻表现的一脸焦急，“若是十九叔有个什么不好，朕就砍了你们的脑袋！”

黄院判苦着脸，“陛下，臣等定当尽力。励王殿下需要静养，如果有温泉浸泡，对他排除毒素会有更大的帮助……”秦佑臻不假思索地说道：“这没问题，朕当初在玉崇山的庄子就有温泉，立刻派人把十九叔送过去，你们就住在庄子里，务必把十九叔给朕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