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早就猜到，凌晨转移康迎江的消息，很有可能是仲客巍故意散布出来的消息，目的就是为了找到那个真正泄露了袁懋等人消息的奸细。但是她没想到，仲客巍比她想象的更加狡猾，更加谨慎。仲客巍竟然同时安排了三个不同线路的车队，向不同目标告知了不同的转移线路，以此来确定泄密者的身份；同时，为了保证抓住来偷袭的敌人，仲客巍甚至调动了数千精锐士兵，埋伏在斗川关的各个关键位置！这样，顾昭想要达到目标的难度就大大增加了。顾昭正在思考该如何应对的时候，秦行烈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她紧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刚才差点就要直接动手了——还以为被东昊军队发现了她的动作了呢。顾昭瞥了蒙着黑袍的秦行烈一眼，不明白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但是既然一直装作不认识他，这次也就继续忽视他吧。顾昭刚想转身离开，秦行烈却已经追了上来，而且主动开口提醒道：“今夜很危险。”

顾昭向他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也明显不准备跟他多说什么。但是秦行烈今天出来，就是因为发现了她的动作才会赶来，当然不会就此放弃：“涅槃，你要做什么？”

顾昭隔着面具，秦行烈隔着黑袍，两个人都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只能看见彼此的眼睛。“你是谁？”

顾昭没有回答，而是同样提出了一个问题，“控鹤司的人？”

秦行烈没有否认：“你可以这么认为。”

顾昭又看了他一眼：“看来你就算不是控鹤司的人，应该也和朝廷与控鹤司有关系。”

秦行烈点了点头。“上次遇见，你是去清理控鹤司的叛徒吧。”

顾昭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让秦行烈认为，她现在对秦行烈的不敌对态度是有原因的。涅槃一直在刺杀东昊贵族和高官，很显然是站在北安人的立场上。那么面对东昊军队和仲客巍这些共同敌人时，涅槃试图联合与北安官方关系密切的秦行烈，就很合理了。没错，顾昭在看见秦行烈主动靠近后，已经在考虑如何使用他了。秦行烈的实力和人手，也是一支强大的力量。如果能和他联手，今晚的危局可破！秦行烈也感觉到了这次涅槃的态度不太一样，和上次相比，显然友善了许多，也愿意主动跟他交流。这对他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涅槃可能需要他帮忙做事，而他需要与涅槃多一些相处时间，好观察对方是不是顾昭。“不错。”

秦行烈果断承认。顾昭站在屋脊的一端，秦行烈站在屋脊的另一端。这样的距离，以他们的实力，只是一步就能冲过去，发起攻击。但是两个人却谁也没有拉大距离，这无疑已经是用行动来表示了自己的信任。顾昭没有犹豫，用平静的语气把今天晚上的情形描述了一遍。“所以，你想迎难而上？”

秦行烈一下子就明白了顾昭的用意。难怪上次涅槃躲避自己都来不及，这一次却一直没有离开，还愿意和自己分享情报。她这是需要帮手。顾昭看着他问：“对。不知道你敢不敢合作？”

秦行烈黑袍中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我杀死的东昊人，比你见过的都多。又有何不敢？”

顾昭并不跟他争辩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那么，我们商量一下如何合作吧。”

她的目光扫过四周。那些火光正在逐渐消失，而三个车队应该也都已经走过了大半路程，如果再不动手，时间就不够了。秦行烈淡淡一笑，“如果只是要多杀几个东昊高手，让仲客巍伤筋动骨的话，不如你我两人合作，让我的人在暗中配合即可。”

对付东昊军队，他的求死军可是经验丰富。他们的那些套路和战术，早就被求死军击破过无数次了。至于涅槃的手下嘛……秦行烈之前就已经留下人手，在涅槃上次消失的河边长期驻守，监控周围的情形，寻找有异常的人群。进入斥候们视线的，是那边最大的力夫帮派大力帮，帮主霍映星人称“霍爷”。这个大力帮看起来并不起眼，因为其成员都是身份低下的苦力，以在码头、坊市为人搬卸货物为生。但是秦行烈可是刚刚见过情义堂昔日的老大巫婆婆不久，对类似组织大力帮无形的能耐并不小觑。如果涅槃选择大力帮的地盘作为隐藏行踪的地点，这两者之间就很可能会有某种联系。所以秦行烈命令斥候盯紧那个霍爷和心腹的举动。今天晚上，宵禁都开始了，霍映星却突然神秘改装出行，引起了斥候的关注。秦行烈得到消息后，在霍映星消失的位置附近，不断扩大搜寻范围，果然发现了涅槃的身影！到了这个时候，秦行烈已经基本确认，他的猜测是正确的。不过大力帮那些人作为地头蛇，打听些消息，搞些小动作有优势；但是论到与东昊军队作战，却远远不行！想到这里，秦行烈的嘴角再度勾起神秘的弧度：“不过，你真的仅仅如此就满足了吗？”

顾昭听出了他未曾说出口的意思，双目一亮：“阁下有何高论？”

秦行烈轻声问道：“仲客巍平日深居简出，今天晚上，却是个难得的机会……”顾昭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整个人都有些亢奋。没错！仲客巍此人平素谨慎小心，每天都是在仲帅府和军营中出没，很少离开这两个地方。就算是想刺杀他，都没有合适的条件。但是今天晚上不同！仲客巍如此重视这次埋伏，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情况，他很有可能会亲自来到前线指挥！到时候就是刺杀他的最好时机！顾昭深深地吸了口气，低声回应道：“这个想法很大胆……”“但是，我赞成！”

秦行烈看着那双明亮得如同星辰的眼睛，仿佛与他记忆中顾昭破解案件时、兴奋激动时的眼睛重合了起来。他盯着不远处的红裙女子，这么近的距离，简直是一步过去就能抱住她。她是顾昭，那么阖履光呢？握着阖履光时的手感仍旧还如此清晰……“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顾昭见他一直看着自己，不由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裙，疑惑地问道。秦行烈心中却已经有了一个结论：谁说涅槃是顾昭，阖履光就不能是顾昭了呢？也许，她们三个就是同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