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下的时候，只是低低闷哼了一声，全身颤抖的同时，双目泪如雨下。他努力扭头去看顾昭，却只能看见顾昭官服下摆上的花纹，还有那双赤红的官服裤子、绣着鹤纹的粉底朝靴。唯独看不见顾昭的表情。但秦佑谨却能够想象出来，顾昭此刻的眼神一定秦佑谨眼前浮现出那个寒冷的冬夜，破旧的冷宫中，被太监们按在地上一棍棍打成肉泥的小小身影。泪水顺着他的脸往下淌，原来被杖毙，这么痛。那个时候，顾昭肯定已经恨死了他。秦佑谨咬着嘴里的麻绳，一声声闷哼着，与旁边林雪容越来越凄厉的惨叫形成了鲜明对比。顾昭坐在那里，看着这两个最大的仇人被一下一下打得全身染血、半截身子都变得惨不忍睹，眼中湿意弥漫。就算是杀了他们，她的小小也回不来了。那个从出生就没有享受过一天母亲关爱的女儿，她亏欠这个女儿的，永远也无法弥补了。眼看着林雪容和秦佑谨都已经只剩下一口气，顾昭站起了身，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离开。小鹤们训练有素，根本没有任何疑问，立刻就放下刑具，鱼贯退出。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顾昭一个人，站在这两个将死的血人附近。林雪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唯一的感受就是疼，疼，疼。那漫长的没有尽头的疼痛，让她已经彻底崩溃，根本没有了思考的能力。直到顾昭在她面前蹲下，用手指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拽出了她嘴里的麻绳团。过了好一会儿，林雪容才一点点回过神来，眼神慢慢有了焦点。“顾昭……你可真狠啊……”看清楚眼前的人之后，林雪容无力地吐出了几个字，她倒是想骂顾昭，可是已经没有了力气，也没有了勇气。顾昭面色冰冷地看着她：“和你比，还差得远。”

林雪容说话的声音很小很小，也只有顾昭能听清楚了：“我再多不是……你杀了我就行了……为什么……要这么……恶毒……折磨我……”这种仿佛没有尽头的痛苦和恐惧，林雪容再也不想体会了。“恶毒吗？”

顾昭手指不由用力，捏紧了林雪容的下巴，林雪容痛得嘶嘶吸气，看着顾昭脸上的表情，感觉到了不妙。果然下一刻，顾昭沉沉地盯着她，语声森冷：“同样的做法，你用在小小身上就不算恶毒，我用在你身上就算恶毒？”

顾昭，顾昭竟然知道她的女儿被林雪容活活杖毙的事情！林雪容脑袋轰的一下，陷入了空白之中。这就是她最害怕的事情——顾昭是重生的，她记得林雪容的所有行为，所以这一切，都是顾昭在报复！如果是其他情况，哪怕是这边的林雪容多次对付顾昭，林雪容都抱着可能转圜的侥幸心理，觉得顾昭的性格，只要她肯做小伏低，时间长了，顾昭还有可能放过她。可是现在的顾昭是死后重生的，她怀着对林雪容的彻骨仇恨，是绝对不可能饶过林雪容的。林雪容陷入了绝望之中。旁边传来了呜呜声，顾昭扭头一看，竟然是秦佑谨在挣扎。她冷笑着走过去，拽出了秦佑谨嘴里的麻绳：“怎么？还有什么遗言吗？”

秦佑谨努力抬头：“顾昭，对不起。”

顾昭一楞，随即笑出了声：“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女儿，我该死。”

秦佑谨不知道在心里想了多少次，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格外流利。顾昭脸色阴沉下来：“几句对不起，能抹平我曾经遭受的那些痛苦，能换回小小的性命吗？”

秦佑谨眼中涌出泪水：“我知道，我知道，我的错误无法弥补，我只想告诉你，我知道我错了，我有今天的结局，是我该得的报应。”

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失去的时候才知道，那些他不在意抛弃的，是什么都换不回的无价之宝。顾昭笑得更大声了：“哈哈哈，你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感动一下？”

她猛地收敛笑容，嘴角一撇，神情鄙夷：“如果你这次重新开始，还能够像上辈子那样好运，当上太子皇帝的话，你根本就不会觉得你有什么做错了吧？”

他不是知错认错，只是发现他想要的都不可能得到，才会觉得后悔吧。林雪容醒了过来，连忙用力说道：“顾昭，我是真的知道错了……”顾昭双手一伸，两根峨眉刺出现在手中。黑色细长的峨眉刺向下，刺入了两人的后心。“知道错了？那就到地底下去向小小认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