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迫不能耽搁,转天一早潘清便回了合庆村,刚进家就被娘拖进了屋里:“娘问你外头都说你当了官是真的假的?”
潘清点点头:“真的。”
云娘:“你这丫头是不是疯了,当个捕快也还罢了,横竖寻个借口便能辞了差事,脱身也容易,这朝廷命官哪是随便就当的,若是被人知道,可是杀头的大罪,你不要命了。”
潘清:“这事清儿事先也不知,是按察使许大人举荐,孩子知道的时候吏部的文书已到了冀州府。”
云娘:“这许大人怎如此糊涂,让你一个女子如何为官。”
潘清:“许大人并不知孩儿是女的。”
云娘:“那该如何是好?”
潘清:“娘别急,听孩儿慢慢跟您说,清儿先开始也觉不妥,后来想想忽觉或许这是上天给孩子的机会。”
云娘:“机会?”
潘清点点头:“为孩子生父平冤昭雪的机会?”
云娘一愣抬头看了女儿半晌:“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潘清:“娘,这么多年了,孩子再愚钝也能猜到娘的心事,以前娘送清儿去念书,也是这个原因对不对?却又怕孩子女扮男装被人看破,才唤了孩子回来,娘,清儿大了,有些事您不用闷在心里,也该告诉清儿才是。”
云娘:“是啊,清儿大了,娘也不该瞒着你了。”
说着拉她坐在身边:“当年从侍郎府出来的时候,你还在娘肚子里,这一晃都这般大了。”
潘清愣了愣:“侍郎府?”
云娘点点头:“对,侍郎府,若不是那场祸事,你该是侍郎府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当年……”云娘把当年那场祸事与女儿娓娓道来:“老爷品德高洁,怎会做出理通叛贼之事,都是被奸人所害方蒙如此奇冤。”
潘清:“爹是被人所害,娘说的可是那个裴光,如今京中的裴尚书。”
云娘点点头:“什么裴尚书,当日他也不过一个捕快罢了,老爷念在一点旧日人情,方才举荐提拔做了户部主事,不想此人不思报老爷的恩情,反而心存歹意,害了应家满门。”
潘清:“娘如何知道是他害的?”
云娘:“老爷生前,与他以朋友相交,来往甚密,后来应家抄家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裴光,应家满门被斩,他却步步高升,不是他怎还会有旁人?”
潘清忽想起上此去经常住在裴府客居之时,听来福说起裴府过去是侍郎府,因裴尚书与那位侍郎是故交,因此常去折柳亭中悼念故友,如此说来,这裴光也太虚伪了,若果真是裴光害的应家,大师兄是裴家独子,与自己岂不是有杀父之仇。云娘:“清儿想什么呢?”
潘清回神:“没,没想什么?”
云娘:“你说的是,或许真是老爷在天之灵的指引,让你为应家平冤呢,只不过你一个姑娘家,万一被人瞧出破绽可怎么好?”
潘清:“娘,您看看这么多年,不是都没露吗,您放心,清儿小心些,不会有人发现的,况,如今木已成舟, 孩子不去也是死罪。”
云娘叹了口气:“可知放到了何处?”
潘清:“漳州龙溪县。”
云娘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这样远?”
潘清:“这朝廷外放官员,自是哪空缺了去哪儿,漳州虽远却是个富足丰饶之地,总比那些苦寒偏远的地方强的多。”
云娘:“你这丫头倒真是胆大,这么大老远,你难道不怕?”
潘清:“娘,我是去做官又不是去发配,怕什么?”
云娘:“可娘这心里还是不放心。”
潘清:“娘放心吧,清儿会勤捎信家来,朝廷规矩,一任三年,一晃就过去了,等孩儿回来再好好陪娘亲说话儿。”
云娘:“你这丫头就会拿好话哄娘, 三年长着呢,哪有你说的这样快?”
潘清:“快呢,您就瞧着咱们胡同口那颗大槐树就成,只你吃上三次香喷喷的槐花饼, 孩子就家来了。”
正说着,就听外头潘永山的声音:“清儿快出来,周大人来了?”
潘清一愣心道,什么周大人?刚要出去,却被她娘拉住,:“刚还跟娘说小心呢,这就忘了不成。”
说着帮她整理好衣裳帽子才放他出去。潘清一出来才知是东安县知县周知明来了,忙道:“不知周大人驾到,未曾远迎,失礼失礼。”
周知明看着潘清心里都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当初他来东安县衙门的时候,何曾想到有朝一日会与自己平起平坐,自己可是寒窗十年考了数次方才金榜题名,这么多年也才熬了个七品县令,这胡子都一大把了,可潘清才多大,还是个白身,当捕头都高抬了,哪想一转眼就跟自己一样了,想想都憋屈,可憋屈也没用,自己就没这小子的好运道,这小子靠上了小侯爷这座大山,别说七品,以后还不知多得意呢,所以自己这个东安县知县也得亲自登门道喜。想到此,收起满心的憋闷,热络的道:“潘兄客气了,这样的大喜事,知明怎能不登门道喜。”
彼此寒暄几句让到了堂屋就坐,周知明道:“不知潘兄外放何处?”
潘清:“漳州龙溪县。”
周知明目光一闪,心道,怎么是漳州,那个知县中毒殒命的案子可还没查明白呢,这时候漳州可去不得,既有小侯爷这个靠山怎么会外放了这么个缺儿,这去了能有好吗?看起来,小侯爷跟潘清的交情远不如外传的好。这么想着,心里舒坦了一些,却不提此事只道:“漳州可是个好地方,潘兄此去必能大显身手,步步高升。”
潘清哪会不知他这是场面话,估摸早知漳州龙溪县之事,心里不定怎么幸灾乐祸呢,即便自己跟周知明并无厉害干系,他一样见不得自己好,这便是官场的尔虞我诈,虽心里明白面上却不露,客气的道:“借周大人吉言了。”
周知明心里冷笑,暗道你小子这会儿得意,等到了漳州就知道锅是铁打的了,那个烂摊子看你小子如何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