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两天,县衙外来给小侯爷看病的郎中便排成了长龙,冯宣王大三个算是有个事,两个守着大门,一个维持秩序,瑞儿在衙门口放了个条板凳,翘着腿坐在上头,一边儿喝茶一边儿打量了一遭眼前五大三粗的汉子一眼:“你是郎中?”
那汉子点点头:“是,咋了?”
瑞儿:“我怎么记得前儿在前边街的肉铺子里看见过你呢,当时你轮着刀正剁排骨。”
那汉子:“那,哪是俺兄弟,俺兄弟是杀猪的,俺是郎中。”
瑞儿挥挥手:“赶紧卖你的肉去吧,别跟这儿裹乱。”
那汉子:“俺真是郎中。”
瑞儿:“再不走,这几位差爷的板子可不是吃素的。”
一听打板子,那汉子立马就老实了,忙着撒腿跑了。瑞儿摇摇头站起来,看了看后面排队的,开口道:“我们世子爷贴出告示是想重金寻求一位药到病除的神医,什么卖肉的种菜的磨豆腐挑大粪的还是算了,老实的既回去做你们自己的营生去,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谁瞅着都眼馋,可真的有本事的才能拿到手,小爷的耐心这两日已经磨没了,再有似刚才那个杀猪的一样心存侥幸浑水摸鱼的,可没这么容易就放了,先打二十板子长长教训再说。”
瑞儿一句话,排队的哗啦啦走了一大半,就剩下了十几个人,瑞儿这才松了口气,自己昨儿要是也这么来一下子,也不用跟这些人周旋了。招招手叫下一个上来,见是五十多的老头儿,花白胡子,身穿蓝袍,瞧样儿倒像个医术高明的,把茶碗放下,问道:“您老在何处坐堂?”
那老头儿捋了捋胡子:“慈云寺。”
瑞儿愣了愣,琢磨慈云寺听着像个和尚庙,不像药铺,又一想兴许人家是在慈云寺附近的药铺里坐堂,说话简单,就直接说了句慈云寺。想到此点点头继续道:“那您老知道疯狗病?”
那老头莫测高深的道:“说知道也知道,说不知道也不知道。”
瑞儿越听越不对,哪有这么答话的,含糊其辞云山雾罩,简直不知道说的什么。正要再问,冯宣侧头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瑞儿大怒,一指老头:“好你个糟老头,刚小爷说的清楚明白,浑水摸鱼的先打二十板子,你个摆摊算卦的来凑什么热闹,给我把这蒙事的糟老头拖下去狠狠的打,想银子想疯了。”
这糟老头别看长了一副慈眉善目的皮相,却不是个好东西,专喜欢往花楼里头钻,若是遇上个大姑娘小媳妇的来算命,便非要摸骨,故意占人家便宜,慈云寺虽在漳州城,冯宣却跟着媳妇儿去上过香,因此见过这不正道的老头,这会儿得了机会哪会客气,招呼了一声把老头按在长凳上,噼里啪啦一顿板子打下来,老头子嗷嗷直叫。打完了丢到一边儿,半天才缓过来,再不敢胡说八道,扶着墙一瘸一拐的走了。这一顿板子打的又少了一半,就剩下五个人稀稀落落的站着,瑞儿索性走了过去直接问:“你们几个谁知道疯狗病怎么治?知道的留下,不知道留下也没用,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瑞儿说完又走了四个,就剩下一个,瑞儿觉得大有希望,打量他一遭忽道:“哎,我怎么瞧着你有些眼熟呢?像是在哪儿见过似的?你在哪儿坐堂?”
那郎中道:“不是要治疯狗病吗,问在何处坐堂做什么?”
瑞儿给他噎住倒不恼,反而高兴起来,这能人谁没点儿脾气啊,有脾气才有真本事:“您别恼,我们世子爷说了,不管哪儿的郎中只要能治病就能得五百两赏银,您放心,我们家世子爷一言九鼎,绝不赖账。”
那郎中却道:“我并不是为了你家世子爷的赏银来的。”
瑞儿:“您就甭客气了,只要有本事治病,这就是您该得的。”
那郎中却道:“这么说,你家世子爷真得了疯狗病?”
瑞儿心话,世子爷这个黑锅是背定了,如今外头都传说世子爷得了疯狗病, 亏得这里是漳州,要是在京城,传到老侯爷耳朵里,自己非给老侯爷扒了皮不可。遂咳嗽一声:“此事说来话长,您还是跟小的进来,先见过我们世子爷再说吧。”
说着引了郎中往后衙走,刚到客居门口正碰上来寻小侯爷的潘清。潘清跟瑞儿后面的郎中一照面,不禁愣了:“文清叔,您怎么在这儿?”
张文清也颇为意外:“潘捕快。”
瑞儿忙道:“您原来是潘大人的叔叔啊,哪您刚还在外头排什么队啊,直接进来不就得了。”
瑞儿话音刚落小侯爷从里头走了出来:“瑞儿,这位是太医院的张太医,上次来侯府给老爷子瞧病,你不是还见过吗。”
瑞儿:“怪不得奴才觉着眼熟呢,还真是张太医,不过张太医何时成了潘大人的叔叔了?”
小侯爷:“张太医是保善堂小张大夫的堂叔,潘兄跟小张大夫乃莫逆之交,故此跟着小张大夫叫一声叔,得了,我这正愁找不着人没法跟潘兄交差呢,张太医就来了,咱们也别再外头说话了,先进去再说。”
一行人进了客居,刚落座未及寒暄,张文清便问:“可是真有人得了疯狗病?”
潘清:“文清叔既如此问,想必知道这个病了?”
张文清点点头:“在下少年之时曾随父四处行医,曾到过广西的郁林州,哪里盛行吃狗肉,后来便有人得了疯狗病,发病之时神思不属六亲不认,就跟疯狗一样见人便咬,最可怕的这种病会过到被咬人身上,也患上疯狗病,曾经有一个村的人都得了这种病,官府无法控制便把这些人用网子捉住,丢进坑里浇上桐油活活烧死,那些人凄厉的叫声,我如今仍然记忆犹新,这种病比疫病更可怕,因疫病尚有医治之法,而疯狗病却至无法医治。”
小侯爷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说,只要得了这种病就只有死路一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