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有人敢这么不长眼，这么大胆子？所有人的心头，都齐齐升起这个念头。表情惊骇欲绝。虽然李重楼上来展现了神迹一般的手段，用一筒圆珠笔直接卸了他们的手臂。但武力归武力，权势归权势。当今社会，早已不再是蛮荒，是有法律跟文明的。闯进金虹大杀，高喊着要人死。这……这是何等穷凶极恶！“老弟，你没开玩笑吧？”

老鬼还算沉着，愣了几秒冷笑道：“你要我死？”

“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现在不是十几年前打打杀杀的时代了。”

“这个世界，现在只认钱。”

“你替宁朗卖命，总有个价，开个价吧！”

他只以为李重楼的话，是在吓唬人。毕竟他也经常这么吓唬人。弄死谁弄死谁的，其实最多也就打成个残废，自打到处装了摄像头后，杀人的买卖也干的少了。家大业大的，犯不着有命赚钱没命花对不对。什么都有个价格，只要李重楼喜欢钱，那就能收买。“你语文没学好？还是智商有问题？”

李重楼绕过办公桌，背负双手朝老鬼走去。吓的涂鸿浑身颤抖，头都不敢抬。他太怕李重楼了，怕到骨子里。长这么大，只有李重楼不把他当人，肆意蹂躏，甚至让别人闻之色变的老爸来了，依然这么猖狂。这种人是疯子。“那请问你想怎么弄死我？”

老鬼怒极发笑，脸上看不出任何慌张之色。他大风大浪都趟过来了，枪林弹雨都没死，还怕一个小辈？“我说过要自己弄死你吗？”

李重楼做出个惊讶的表情，走到老鬼面前，四目相对。眼中精芒暴闪道：“我只说过要你死，从来没说过自己动手。”

“你身上背了多少无辜人的命，心里有数吧？”

“他们来找你索命，我只是个引路人而已！”

神神鬼鬼！要放在平时，有人说这样的话，老鬼直接一巴掌就扇过去了。根本不会当回事。但从李重楼嘴里说出来，不知道为何就会有股子阴森冷凛的味道。吓的涂鸿浑身鸡皮疙瘩暴起，从头麻到脚。“给钱你不要，谈条件你也不谈，看来你今天是有备而来。”

老鬼眼眯成缝，声音变冷：“既然你是跟宁朗的，应该就知道我背后有个大人物。”

“他亲口下的命令，在永安我跟宁朗一人一半共治，谁敢逾矩死路一条。”

“你很厉害，但我劝你别玩火。”

“不然恐怕将来没人给你收尸啊！”

赤裸裸的威胁。这也是老鬼的底气所在。他知道那位大人物代表的是什么，那是生杀大权。只要有人不想死，在那一位面前就得乖乖低头做人，永安这些年治安极好，恶性案件几乎消失的原因，有大半来源于此。这世上，只要有点薄产的人，都不想死。想死的都是一无所有的。李重楼只要不是傻子，就会有所顾忌。“不知你嘴里的那位大人物，什么来头？”

李重楼闻言不慌不忙，从老鬼肩旁走过。一直走到被插了两只笔的保镖身边，半蹲身体，刺啦一声从他衬衫上撕下一块，包在手里，然后从他腰间摸出手枪。那人眼睛瞪的滚圆，不知李重楼想干什么。老鬼的神色，越来越惊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重楼还想干什么？难道他真不怕死？不可能，怎么会有不怕死的人！念头激荡间。李重楼已经走回他身边，一手扯住涂鸿的手。轻轻将之紧攥的拳头掰开，然后把枪放到他手里。然后走到涂鸿背后，控着他的臂弯，将枪平抬起来，直指老鬼的脑门。涂鸿浑身哆嗦颤如雏鸡，眼泪不知多少次决堤，吓的脸色煞白。“老鬼，我给你个选择，你跟你儿子只能活一个，你选哪个？”

李重楼的声音仿佛蕴含着某种魔力，在涂鸿父子耳边响起。老鬼眼睛圆瞪：“小畜牲，你敢！”

身为老江湖的他，怎么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李重楼是想借刀杀人。什么叫两个活一个，这是送命题啊。“涂鸿，你看你爸，很显然他不想死，那只能你死了。”

李重楼轻轻说道。每说一个字，涂鸿的身体就会紧张一分。他从来都不是个好人。从上一世自己入狱，母亲枉死那一刻起，他就没想过再当什么好人。直到遇见了林震东，对他悉心教导，出狱后更是被师姐看做亲人。心才一点点重新融化，但那一刻他已经能够看透人性。后几十年研究古玩的生活，慢慢将他心中的仇恨磨平淡化，但却没改变他心底的执念。所有危及到自己亲人的，必须铲草除根。所以他来找老鬼了。偏偏老鬼，刚才居然暗中威胁，无人给他收尸。什么意思？要对他家人下手？找死！既然如此，那便跟他们父子玩个人性的小游戏。“爸……爸……我不想死！”

涂鸿哭的像个泪人。“闭嘴，谁都不想死，他在利用你，你看不出来吗？”

老鬼厉声训斥，表情扭曲。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被人逼到如此地步。自己的儿子拿着枪顶在自己额头。“我就是在利用你，你还有三秒的时间选择，你生你爸死，或者你爸死你活！”

李重楼声音很轻，轻的像在呢喃。但却直击涂鸿的灵魂。他故意把话反复的说，就是在给涂鸿做一个心理暗示。让他选择自己活，父亲死。这一刹那，涂鸿眼神变了。从小到大，老鬼对他的好，选择性的全部忘记。记得的只有老鬼骂他、打他、或者羞辱否定他的画面。内心活着的欲望，被无限撑大。恨意在脑海中滋生，翻腾，握着枪的手越来越紧。“逆子，把枪给我放……”老鬼也感觉出不对劲来，嘶声力竭吼道。这一吼，正好把涂鸿恐惧至极的内心，彻底打破。呯！话还没说完，一声震耳枪响在办公室炸开。老鬼的声音嘎然而止，头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窟窿。两眼的眼神，充满着惊愕跟不解。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你别骂我，你为什么要骂我，我恨你……我恨你不把我当个正常人……啊……”举着枪的涂鸿状若疯狂，歇斯底里。尖叫着对着老鬼倒下的身体，又呯呯呯补了三枪。仿佛心底积攒的仇恨，在这一刻彻底发泄出来。所有保镖都惊呆了。没有人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涂少，竟然开枪打死了自己父亲，西城霸主老鬼。这……而这一刻，李重楼已经功成身退，悄然离开了办公室。脸上，尽是冷意。人性永远经不起试探跟挑拔。犹其是华夏大部分父母跟子女之间，变态的掌控欲让父母在无形中早已成了孩子心底的仇人。只是碍于关系跟利益，所以没有人能正视这种仇恨。潜藏在心底，发酵滋生，有可能掩埋一生。但也有可能一朝崩溃，做出丧尽天良违背伦理的事情。诸如此刻的涂鸿。身为引导人的他，很清楚这是必然的，也是他重生到现在，做过最阴险残忍的事情。但他没有选择。涂鸿今天让人撞他，就有可能明天让人杀他母亲跟妻子。一日不除，一日便不得安宁。再加上他需要宁朗庇护自己家人，此事非做不可。至于老鬼，死有应得！整个金虹大厦很快因为那四次枪声，乱做一团。警察来的时候，李重楼已经打车离开。很快，电话便响了起来，是萧芸打来的。她已经知道自己司机被撞进医院的事，非常担心李重楼。听到李重楼说自己完好，长长松了口气。关心了几句后，便让他放心，一定会找出凶手。“不必了姐，凶手是西城老鬼，已经让他亲生儿子杀了。”

李重楼淡淡回了一句。萧芸那边沉默了足足五秒。然后答应：“我知道了，下面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吧，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影响。”

萧芸是个极其聪明的女人，否则也不可能掌控萧家这么多年。李重楼的话外之音，要是都听不出来，就白活了。以萧家在永安的势力，只要李重楼自己没亲手杀人，她保定了。李重楼嗯了一声，便挂断电话。回到宁朗住处。宁朗便直接把他带进了书房。满面愁容，叹道：“兄弟，你惹下天大麻烦了。”

“你是指老鬼的死？”

李重楼毫不惊讶。“老鬼手下有我插的眼线，事情经过我已经知道了，虽然人不是你杀的，但那位绝不会相信与你无关。”

宁朗如实说道：“唯今之计，你快点带着家人离开永安。”

“我已经安排好车船，接你出国，躲到风声消失再说。”

宁朗在说话时，眼中的焦急清楚可见。就算知道李重楼废了姓黄的人，也没这么紧张。可见，他口中的那位，恐怕来头非比寻常。但那又如何。李重楼从来不是个逃避现实的人。事情是他做的，老鬼已经死了，想让他带着家人逃到国外？那就先让那位大人物出来聊聊，看看是否有这个必要。“宁兄，既来之则安之，我要是走了，你恐怕有天大麻烦。”

李重楼笑着拒绝道：“你既护我，我倒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大人物，能让宁兄这样的人甘心低头！”

语气绝决，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