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刚泛鱼肚白，李重楼的房门便被只睡了四个小时的白菁敲响。冷声催促道：“快起床，布署今天的计划。”

这一幕，不禁让李重楼瞬间想到了小时候上学赖床，母亲天天早起做完早饭后催他起来的样子。心里不由暗乐。“我们今天先跟他们底下一个叫童照林的人接触，是中海古玩市场的资深掮客。”

等李重楼洗漱完后，白菁开始讲解自己的计划。这个犯罪集团，对其成员审核非常严格。两人如果冒然加入，只会引起其怀疑，搞不好还有可能出事。只能先打擦边球建立信任感。童照林的资料，她已经让人查过了。三十五岁，一个寡汉头子，老婆前几年被车撞身亡，拿了一百多万赔偿金。靠着这些本钱，在藏宝楼古玩城混的风升水起。有点眼力，再加上眼皮子活套，于是便被犯罪集团拉入了伙。据查，就是由他对接其他各市的成员和货物，永安那边的李撼龙、秦州的曾强，就是跟他对接的。李重楼听到这些信息，不禁眉心微皱。他知道曾强是走私文物的，但从没想过居然跟李撼龙有这么深的联系。以前完全不同，倒是灭了李撼龙之后，这些事一一浮出了水面。这个犯罪集团不是一般的大，关系盘根错节，几乎每个城市都有下线。其规模令人咂舌。每年给国家带来的损失，无法计算。对李重楼这种热爱古玩的人来说，这无疑是最恶的罪。所以这次任务，向来怕麻烦的他才几乎没有任何抗拒。一小时后，白菁挽着李重楼的手臂，出现在藏宝楼。这里是中海最早、最具历史的古玩市场，早在明清就有了鬼市，总共四层楼。地摊跟别的古玩市场不同，摆在四楼。每周六、日均有。今天恰好是周六，人头攒动，川流不息，人们都戴着口罩出行，跟秦州乃至永安那些小城市不同。大都市的人，卫生防护措施都做的相当到位。两人有说有笑逛着摊子，脸上没有任何焦急。足足逛了有一个半小时，一个梳着二分头，戴着偏光镜的中年男子，才夹着个小皮包出现在两人面前。走路吊儿郎当，气质油滑，上下打量着两人问道：“二位就是刚才打我电话的李先生跟白小姐吧？”

正是此行他们要找的掮客童照林。出现之前，童照林已经在暗处打量了李重楼两人好一会了。见她们有说有笑，到处看着东西，还买了几件不值钱的老货，这才主动出面。“童老板，藏宝楼的地摊，跟潘家园也没多大区别，想找件真东西难呐，我们两都逛烦了。”

李重楼笑着说道：“你要是再不来，我们或许就走了。”

“李老板，你是从哪知道我号码的？”

童照林呵呵陪笑，不动声色问道。自打加入了行之集团，他就不再像以前那样给人留自己号码了。李重楼打他电话，说是朋友介绍，但又没说清楚。所以他才小心翼翼观察了那么久。“是我京城的一个朋友，叫徐自来。”

李重楼早已准备好应对。童照林一边引着两人走下楼梯，一边接着问道：“听李老板的口音，不像京城人啊。”

“倒是有点像秦州那边的话，敢问在哪里发财？”

“你眼力不错啊，我自小在秦州长大，后来老爷子病重才让人找到我，现在算是半个京城人吧。”

李重楼没有半点紧张，对答如流。这不禁让白菁高看了一眼。来之前，她还在担心李重楼心理素质会不会不过关，被人一盘就露了馅。毕竟武力强横，不代表心理就强大。但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老道，言语之间毫无纰漏。甚至连他最担心的口音的事都给圆了过去。“我在秦州也认识点人，不知道李老板认不认识，一个叫鲁未申，一个叫曾强。”

童照林想要借机深挖李重楼的底，边走边说。闻言，李重楼心里微微一怔。这话可不好答。他要说认识，估计童照林很快就会给曾强和鲁未申打电话。要说不认识那也未免太假了，自己也是干这行的，有可能不知道曾强，但怎么可能不知道鲁未申？这家伙，戒心太重了。不好对付。但要说认识，他必求证。自己可是当众说出过曾强走私文物的证据，这件事一旦传到童照林耳朵里，就绝不会再对自己产生信任。甚至会不会灭口都难说。白菁显然也知道其中利害，美眸底子里升起一丝焦急，不知李重楼如何应答。两权相害取其轻，李重楼知道自己这时候无法逃避，微一沉思，便冷哼道：“呵，鲁未申见过几面，好歹算是个大师。”

“但那个曾强，不过就是个捡破烂的，根本入不了我的眼。”

“就他，有次还想跟我抢一个史墙盘，真是不自量力！”

“你不会是他朋友吧？”

这番话，表现的横行霸道，爆发户气息十足。并且借机对童照林问东问西，相当不满。果然，童照林立刻摆手，赔着笑脸解释：“不会不会，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朋友，就是听别人提起过，李老板可别放误会。”

说完把两人带到三楼一家名为“望月楼”的古玩店内。让两人先自行参观，自己则借口上厕所离开。然后便拔通曾强电话。“喂，我这有个老板叫李重楼，说是跟你有过节，是怎么回事？”

童照林冷声问道。与此同时，正在看东西的李重楼，感觉到手臂被白菁轻轻掐了一下。转头看着她，便见她嘴唇在动，却没有声音。李重楼立刻心领神会，这店里装了监控，他们不能交谈。只能背着监控，用口形交流。虽然他没学过唇语，但白菁说的很清晰且慢，连看带猜多少能看懂点。“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白菁担心问道。“静观其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李重楼无声答道。他向来不为没有发生的事而挠心抓肝，童照林会不会打电话给曾强求证，他也没把握。只能听天由命。毕竟来之前，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一切都在他们掌握之外。李重楼的镇定，让白菁有些自惭。她堂堂雄鹰通迅班班长，真正遇到事情，竟然还不如一个新兵。这个骨架刚硬，但身上没什么肉的李重楼真是越来越让她好奇了。不由双目含光，怔怔看着他。这一幕，被房间里的童照林从监视屏幕看在眼里，当然两人的无声对话他并没有看到。一边听电话一边笑道：“还正在热恋中呢，一看没人就开始眉目传情。”

“好了我知道了，既然确实是你们秦州人，又是李世的私生子，那就好办了。”

“等你来中海，请你好好玩玩！”

说完，挂断电话，心头疑虑尽去。电话那边，曾强满头大汗，手上戴着手铐，身边围着几名特警。直到面前的手机挂断后，才长长嘘了口气。哭丧着脸哀求道：“警察同志，我都按你们说的做了，我能不能减刑，我能不能戴罪立功？”

“你们给我个机会，我真的是好人，我想改痛改前非，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