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光线昏暗。狭窄的空间里,除了窗外呼呼的风声之外,就是俩人因动作幅度过大而粗重的呼吸,咫尺之距,好像连彼此的心跳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棠缘的余光忽然瞥见李钰的目光,映在后视镜里。她慌乱地推开席卿川,却不小心牵扯到腹腔的疼痛,一瞬间整个面部都跟着拧成了一团,看起来痛苦至极。席卿川看她神色不对,“怎么了?”
棠缘掐着掌心,忍痛道,“大姨妈来了。”
席卿川清冷的眸底掠过一抹不快,“不舒服还喝那么多酒?”
棠缘无语。酒难道是她想喝的么?但疼痛让她这会儿没力气再跟席卿川辩驳,更加用力的捂住了小腹,在座位上尽可能地缩成一团。空调的风口正对着她,短裙下两条光着的腿冻得不行,就更难受了。棠缘实在冷的受不了了,“能不能把空调打高点……”李钰开着车,听到这话便腾出一只手来,刚准备按下温控按钮时,却看到温度已经悄然打高。后排座位上,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刚从温控按钮上离开。李钰的目光顿时深了几分。总裁似乎……是在意棠缘的,而且不是普通的在意。空调打高后,棠缘还是止不住地发抖。席卿川看出了不对劲,“很疼?”
棠缘忙摇头,“没事。”
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声线出卖了她极力掩饰的痛苦。席卿川眉头一蹙,冷声吩咐李钰,“去医院。”
“不用。”
情急之下,棠缘竟抓住了席卿川的袖子。不能去医院,现在去医院的话,席卿川就会知道她的病情。她小心地松开了手,掐着掌心试图阻断喉咙中的颤音,“我……我带了药……”“药呢?”
“在包里,”棠缘咬着牙,艰难地吐出三个字。随身的包不知何时滚落在椅子下面,可她的身体痛的连弯腰的力气都没有。席卿川把包捡了起来,在里面一通翻找,然后找到了一个半透明的圆柱形亚克力盒子,里面放着大大小小颜色各异好几种药丸。这些药都是江星给她配好的。“橙色的,三颗,”棠缘提醒。席卿川这才拿了三颗药出来。三颗药吞下去,喉咙里涩的不行,一杯已经兑好的温水送到唇边。棠缘顾不上多想,先喝了一大口把药顺了下去,这才抬起头,便看到男人清冷的面容,眸中淡淡的关切让她恍惚。“再喝点。”
低沉的嗓音富有磁性,在耳边回荡。一股无法言明情愫在胸腔涌动,冷了许久的心好像在这一刻又有死而复生的迹象,可现在她已经不敢任由那股情绪继续生长下去了……棠缘摇摇头,低低的说了声‘谢谢’便转过头靠在了另一侧。她看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郊外风光,却能感觉到背后的视线,似乎过了很久才从自己身上收回。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一条养了五年的狗都会有些感情,何况是人?席卿川虽然性情冷漠,倒也不至于冷血无情。可她有自知之明,人和人之间是不可能靠着这一点留恋走下去的,至少她和席卿川之间不可能。如果继续纠缠,到头来受伤的只有自己。吃了药之后,棠缘身体的疼痛渐渐缓解,而同时带来的也是缓解疼痛药物都有的副作用——犯困。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好像有人给自己盖了被子,被子上有他身上特有的清冷气息。回市区的路程很远。席卿川却吩咐李钰,“开慢点。”
李钰很不理解,在看到总裁把自己的西装脱下来盖在棠缘身上后,愈发的疑惑。“席总,您该不会是喜欢上棠小姐了吧?”
她语气很小心,这样的问题按理说她不该问。席卿川没有否认,却反问了李钰一个问题,“你觉得,什么是喜欢?”
李钰愣了一下,“对一个人好,不就是喜欢么?”
“我对她好么?”
薄凉的嗓音一如往常,听不出任何情绪。这个问题把李钰问住了。这五年总裁对棠缘怎么样,她是最清楚的,除了有需求的时候之外,总裁几乎不会私下约见棠缘。和白家的婚约一定下来,总裁立马就回国跟棠缘提了分手,尽管给了不少分手费,但这对于席家而言九牛一毛。撇开这九牛一毛不谈,在棠缘几次三番遭到羞辱时,总裁也都是袖手旁观,尤其是在白小姐在场的情况下。似乎算不上好,可是……正想着,后座忽然响起席卿川的声音,“最近还有人找你麻烦么?”
李钰回过神,“没有,您不用担心,事情已经过去了,白小姐也没有再找我麻烦。”
上次总裁让她替棠缘背锅,挨了白笙几个耳光不说,后续还有人警告过她,给她家里泼油漆,寄血淋淋的死兔子和遗照……席卿川淡淡“嗯”了一声,看向身边的棠缘时,眸色中的复杂深不见底。李钰隐隐意识到了点什么,本想说出来的,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七点多,天已经黑了下来。棠缘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在雅苑自己家门口。“不是说送我回公寓么?怎么到这儿来了?”
见她一副紧张的样子,席卿川蹙了蹙眉,有些不快。“怕什么?”
低沉的嗓音响起,染着几分冷漠,“你这幅样子,难道还以为我会把你怎么样?”
棠缘回过神,这才响起骗他自己来大姨妈的事,悄悄松了口气。“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今天谢谢你。”
见席卿川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她有些尴尬,“那我先下车了,不耽误你的事了。”
棠缘说着便推开门,却听到身后响起冷冷的声音,“提醒你一句,别再去招惹肖景贺,无论什么原因,如果你想活的久一点。”
棠缘一只脚已经踩在了地上,后背倏然僵住,她下意识回头。昏暗中,男人冰冷的视线正凝视着自己,眸底的寒意让她为之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