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来。”
棠缘将脚从席卿川的大手里缩了回去,同时朝着他伸出手,“给我吧。”
尽管并不情愿放弃这难得的相处机会,可席卿川更怕惹她厌烦,还是将另一只拖鞋递给了她,由着她自己穿好。“刚刚摔的那一下挺重的,我还是送你去医院一趟。”
低沉的嗓音满是担心,棠缘刚穿好鞋,抬头便看到席卿川藏青色西装上的异样,手臂处有一块的颜色很深,仿佛被水浸透。棠缘心里咯噔了一下。没记错的话,那地方正好是他昨晚受伤的位置。刚刚那么紧急的情况下用力拽出自己,伤口肯定崩开了吧!席卿川以为棠缘不愿意,便又说,“你放心,我把你送到医院确认没事我就走。”
棠缘看了眼他的手臂,随后将腿收到车内,淡淡翻出两个字,“走吧。”
席卿川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强压着内心的欣喜道,“好。”
二十分钟后,车开到医院,偏巧最近的医院是明基医院。车停下来时,棠缘愣了愣,看着熟悉的地方,下意识摸了摸脸颊。脸上的伤疤早就没了一丝痕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完整光滑的皮肤下面,好像还有神经在对往事做出激烈的反应。有些痛,但还算可以忍受。从后视镜中看到棠缘的神情,席卿川的眉心也跳了一下,沉声道,“抱歉,别的医院检查,我不太放心。”
当年棠缘子宫内膜异位的毛病,那么久了,都没人告诉他,他不再相信任何人,所以再有什么检查,他都必须亲自过目。棠缘放下手,回过神道,“没事。”
检查科室里,棠缘刚坐下,门口便赶来一道熟悉的身影。江星还是跟四年前一样,身着白大褂,戴着一副透明边框的眼镜。“席先生,您叫我?”
“嗯,棠缘受了点伤,你帮她做个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好,”江星应下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朝着棠缘望去,上一秒还淡定冷静的面容,却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怔住了。她近乎僵硬地转过脖子,询问席卿川,“席先生,您刚刚说,她是谁?”
席卿川迟疑地看向棠缘,他不确定棠缘愿不愿意和江星相认,刚刚只是一时口快。棠缘牵了牵唇角,“江医生,好久不见。”
江星震惊不已,许久才从喉咙里发出两个字,“棠缘?”
“是我。”
江星怔怔的看着棠缘,脑海中一幕幕掠过四年前的一切,眼眶迅速蹿红。“江医生!”
棠缘站了起来。江星摆摆手背过身去,仰着头似乎在极力克制情绪,嗓音哽咽,“对不起,我先冷静一下。”
任凭是谁,面对一个死去四年又突然回来的人,都无法做到冷静。所以江星在深吸了好几口气后,转过来依然红着眼眶,“你真的是棠缘?”
棠缘坚定地点点头,“是我。”
“那你的脸怎么会……”“说来话长。”
为了让江星安心,棠缘伸出手,朝着她张开了怀抱,江星毫不犹豫地抱住了她,哽咽不已,“还活着,真好,你不知道你走了以后,出了很多事。”
看着棠缘抱着江星,席卿川清冷的眸底掠过一抹失落。她回来以后,坦然地面对每一个朋友,甚至是萍水相逢的,当年只认识了几个月的,即便是对李钰,她也一直很友善……唯独对自己,冷淡的连陌生人也不如。“对了,席先生说你受伤了?你哪儿受伤了?”
江星连忙放开棠缘,小心翼翼地拉着她检查。棠缘摇头,“我没事,是他伤口崩开了,给他看看吧。”
顺着棠缘的目光,江星看向一旁的席卿川。席卿川也愣了一下。久违的关心,冲淡了刚刚的失落,心情宛如过山车一样起伏不定,这一刻,他才明白棠缘为什么愿意跟自己来医院。她还是在乎自己的。席卿川的伤口确实崩开了,脱了西装后,白衬衫上早已染的血红一片,原本的绷带也早已浸透。江星直接把席卿川的衬衫袖子给剪开了,然后拆开绷带重新缝合。这场面过于血腥,席卿川侧身让了让,“缘缘,你先出去等我吧,我这儿没事。”
棠缘点点头,走了出去。出来后,虚掩的科室门内,还是能看到江星操作缝合的画面,触目惊心的。棠缘深吸了口气,避开了目光,转身去外面便利店买了点吃的东西。回来时,左胜男的电话打了过来。“你在哪儿呢?”
“在医院,他伤口崩开了,我过来陪他处理一下。”
“那确实是要陪一下,但是缘缘,你不会对他还余情未了吧?”
“当然没有。”
棠缘否认的很果断,“换做随便是谁,别人救了你,你也不可能不管人家吧?”
“也是,那你那边什么时候结束?晚上我去看看可可。”
“待会儿就走了。”
“……”棠缘背着身,全然没发现身后的科室里,席卿川听到了她和左胜男说的话,原本欣喜的神情一点点沉了下去,薄唇紧紧地抿着。即便是陌生人,她也会送人家来医院。所以自己现在在她眼里,与陌生人并无分别。“席先生,”一旁的江星神色小心,说话的声音也压的很低,“您还好吧?”
席卿川回过神,“你刚刚说什么?”
“哦,我说棠缘的脸,我所知道的能给她动这样手术,恢复成这种样子的人,全世界只有一个。”
“谁?”
江星深吸了口气,似乎并不想提及这个名字,但还是说出了口,“周家二少爷,周子胤。”
席卿川的太阳穴骤然一跳,“周子胤?”
他让李钰去调查这个叫周子胤的人,到现在还没任何消息,没想到却在江星这儿再一次听到了他的名字。“周家?”
“就是我遇见您之前,小时候和我姐姐一起被收养的中医世家,江南周氏。”
江南周氏,是神秘悠久的中医名门世家。席卿川忽然想起,季霆以前有个一直在国外的未婚妻,似乎就是姓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