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没有想到他的第一句话是，你终于来了。 林峰可以在历史之中穿梭是因为他有游戏机。 埙老师可以，可能是因为他是最早接触到了消失历史的人。 他也成为了新时代的史官。 林峰越来越认识到，对于史官和自然现象来说，时间对他们都没有意义。 他们本身是无敌的。 就算是时间，也不能伤害到他们本身，但是自然现象也不是无敌的。 史前大洪水，陨石撞击，火山爆发，山崩海啸，总是会叫一些“自然现象”出现。 一目国的这些史官，就见证过了数次的时间流转。 除了史官和同样层次的“自然现象”之外。 其余的人，都会在时间流转之间忘记自己见到过的一切，就像是抹除的人一样。 都消失的渺无踪迹。 埙老师有些吃力的从下面爬上来，他满身都是伤痕，林峰还没有问他到底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埙老师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下面就传来了巨物的撞击。 “轰！”
“轰！”
“轰！”
有某一种巨物在不断地撞击底下的天井，上面都有了地震的感觉。 埙老师皱紧了眉头往下看着，他就那么趴着看，过了半晌之后才说道：“走！下面打起来了。”
林峰也感觉到了两种凶神恶煞的意，撞击在一起，烟尘不断的朝着上面冒了出来，林峰问道：“下面斗的人是谁？”
埙老师双手比划了一下，他感觉形容底下的东西有些抽象，但还是说道：“是一只大残渣和一尊异神。”
埙老师二话不说带着林峰走，叫底下的异神和残渣聚在一起斗兽。 埙老师一边走一边解释说道：“这些残渣，以为自己在历史之中藏得天衣无缝，可是但凡他们有所求，有所动，就一定会引起来注意。 特别是一些历史残渣，对于想要长生不老的皇帝动手，长此以往，自然引起来了能人异士的注意。 所以一些方士、术士，造出了异神出来，有的人将其放在了陵墓之中，作为镇墓兽，专门防的就是这些残渣。 跟着我的残渣和异神撞在了一起，你死我活。”
埙老师的言外之意就是，这里有镇墓兽。 镇墓兽，多臂尸脱王，还有这忽然出现的镇墓兽。 林峰的思路越来越清晰：“这是一座墓中墓中墓中墓？”
墓穴上面，压着另外一座坟墓。 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现象。 因为大多数的坟墓，都不太深厚，有人建造坟墓，一定会挖出来另外一处坟墓。 一处宝地很少有两主。 不过也有例外，洛阳城外的北邙山上，就有不少大墓，这些大墓有部分重叠。 这里应该就属于一物多主的情况。 毕竟风水理论，都有异曲同工之处，一处地方好，那自然就被许多人看上，更不要说北邙山上有龙脉存在，为了大位置，大家伙儿挤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委屈的，所以更好的龙脉。 套娃。 就能狠狠地套娃。 埙老师点头。 “对。”
埙老师说道：“这里至少有四处大墓，除了多臂尸脱王之外，这里应该是永恒佛陀的信徒。 这些永恒佛陀的人信仰的永恒佛陀，实际上是弥勒信仰的一个分支，只不过后来这一脉寺庙的传承，没有完整的传递下来，消失在了历史之中，原本我在调查的时候，不清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原本以为是在离开了吐蕃的过程之中，这一脉逐渐消亡，没有想到，他们消失，是因为他们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圣地。 许多消息都被人特意的毁坏了，应该是有人想要掩盖这件事情的真相。”
他的目光就落在了不远处的金字塔上，看着地上倒下的横七竖八的人，埙老师说道：“现在看起来，我心里有底了，这些僧人，都是永恒佛陀信仰之中，历代的上师。 吐蕃时期，高原上的佛教不止是密宗，还有来自于中原的高僧，这些永恒佛陀的人，有些像是唐密，还混着一些大乘佛教的教义，现在看起来，他们都如愿了。 他们都去了永恒净土。”
林峰仔细观察，他们魂魄果然不在了。 可是去了永恒净土的话，这永恒净土，是谁都可以进入的么？ 信不信，都可以进入的净土，在检查完这些人之后，林峰说道：“他们的魂魄被勾走了，净土不在这里，这金字塔形状的祭坛里面，有一个活着的人，他就是净土的入口？”
埙老师说道：“对。不过净土不在这里，净土是另外一片空间，这下面就是一目国的遗址。 永恒佛陀的上师最后还是找到了这里，还活着的人，应该就是信仰永恒佛陀之中，还活着的那位上师。 他熟读瑜伽师地论，并且还通晓一些密教观音信仰，十分博学。 应该也是他找到了一目国的遗址。 下去看看，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这么多年了，这里应该已经不稳定了，不然的话，也不会出现在世俗之上，并且残渣来之后，这里恐怕是留不住了。”
埙老师知道的信息，和嵬名婆婆知道的差不多。 但是明显，他思考的更加深入一些。 他边走边给林峰解释：“不过暂时不用担心这件事情。 恐怕达玛赞普灭佛，只是永恒佛陀的上师暂时离开这里的借口，在此之前，佛寺的财产就一直暗中转移。 虽然永恒佛陀名声不大，但是他们盘剥起来也一样的可怕。 大量的财产被转移到了附近，至于说这里其余两家，除了多臂尸脱王之外，其余的一位，我至今不清楚是谁，断掉的历史实在是太多了。”
埙老师还是保持着一种很纯粹的求知欲，他靠近了金字塔，看到了上面的梵文，他快速的浏览着上面的文字，到了他这个程度，他差不多也已经达到了过目不忘的程度。 他拼命想要将这些信息都记下来。 他是一个真正的考古、求知者，哪怕是到了现在这样的情况，埙老师始终都带着一丝纯粹。 “一千一百多字，都在论述般若二字，无疑是一片雄文，可惜了，没有流传下来。”
两个人说话的当口， 地下开始晃动，林峰动手拆除起金字塔，埙老师没有余力拆除这里，他更是在思考。 很快，林峰就拆出来了一条道路，看到了里面的僧人，这僧人打眼看了他们两眼，特别是在林峰的额头上多看了一眼。 他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是你们，你们还是找到这里来了。”
这僧人让出来了一条路说道：“往下走吧，只不过此地并非净土，如若你们回来，想要入净土，可以来找我，世事苦厄，我可以度你们入净土。”
他意有所指，林峰看了一眼外面的这些人说道：“他们也是落入了净土之中？他们相信的是萨满之道，有自己的神灵，对于你来说，这应该是异教徒吧？ 你们连异教徒都收拢？”
那僧人摇了摇头，还是那么一句话：“世事苦厄，能救一个人，就救一个人。”
他侧开的那里，有一个天井，埙老师率先过去，林峰跟着他一起下去。 这里充满了人工雕刻的痕迹。 是一段极长的天梯。 他们走下去，那僧人就盘膝坐在了天梯口上，开始念诵真经。 “…… 复次此一切种子识。若般涅槃法者。一切种子皆悉具足。 不般涅槃法者。便阙三种菩提种子。随所生处自体之中。余体种子皆悉随逐。 是故欲界自体中。亦有色无色界一切种子。 如是色界自体中。亦有欲无色界一切种子。 无色界自体中。亦有欲色界一切种子。 又羯罗蓝渐增长时。名之与色平等增长俱渐广大。如是增长乃至依止圆满。 ……” 他这也算是一种祝福，他的情形更像是一种撑船引渡别人渡过苦海的船夫。 多少也算是一位十地菩萨。 这位僧人的声音清晰又好听，伴随着他们的道路一直往下。 为他们指引道路。 看的出来，这位僧人没有骗人，他表里如一。 来那个人顺着这甬道往下走，林峰忽然说道：“恐怕他也是见到了世界的毁灭和重生，所以想要将所有人都，都收纳到净土之中。 这也是一种大慈悲。”
埙老师说道：“这样的人，不在少数，见到了大破灭，自然会有人想要立地重生。”
他对着林峰说道：“你觉得一目国的遗址之中有什么？”
林峰说自己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黄河之中的玉制化眼睛里面，是一目国的人看到的末日。 那么不断迁徙的一目国最后留下来的地方有什么。 林峰的确不好猜测。 埙老师说道：“有没有可能，这底下是一片噩梦。”
一片噩梦，这不是什么形容词，林峰和埙老师对上了一眼，林峰说道：“噩梦，这底下是噩梦，埙老师的意思是，这底下是噩梦本身？”
埙老师说道：“不错，是噩梦，我是从经变画画窟那边过来，更加确定了问题，一目国的遗民，做出来了极其了不起的事情。 他们关押了一种现象，噩梦现象。”
这一条道路，似乎是无穷无尽，两个人往下走，林峰一只手冒出来了火焰，照亮通道。 感觉像是走在了蛇的内腔之中。 深不见底。 “意”在上面的和尚坐镇之后，就被隔绝了，林峰可以确定，他们走的不是回头路。 是直直的往下走的。 幽长无比的道路之中，埙老师说话极有条理。 他见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眼前的这些场面，并不算是什么稀奇之物。 他说他是从鬼方故地而来，和林峰完全是两种道路，他是从少数游牧民族那边入手，这是一条极其困难的道路。 因为这些少数民族游牧民，他们的文明传承的路线，十分隐秘，并且多有断层。 有的民族，压根就没有留下来文字。 就算是以埙老师的手段，都数次断层，可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埙老师还是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最后埙老师追到这里，是因为他在鬼方故地，找到了上一个被侵蚀的土地。 也找到了一目国的遗民，不断迁徙的原因。 因为他们囚禁了噩梦。 林峰感觉到周围的黑暗再度浓郁了起来，明明周围都是墙壁，可是火光却可以穿过这些墙壁。 墙壁后面，是无数转瞬即逝的念头。 林峰说道：“在最早的时候，噩梦是一种现象，所有做了噩梦的人，并不是因为人类大脑脑细胞在睡着之后还在继续工作，并且因为精神原因，或者是物理原因，做起来了噩梦。 是这个世界，真的有噩梦这种‘生物’？”
只有这种说法了。 埙老师点了点头说道：“恐怕是这样的。 根据我对一些经变画的理解，这些经变画和一些壁画，都表明了这样一个现象。 那就是最早的噩梦，不是某一个人脑细胞自己的事情，也不是只有人才会有噩梦。 根据先民的观察，人在晚上做噩梦的时候，噩梦就会降临。 它们出现的时候，遮天蔽日，整个天穹就会变成黑色，被噩梦蒙住天地。 大量的生物死在了噩梦之中，和一些不会伤害别人的自然现象不一样。 噩梦是会主动出击的，它们的出击没有规律。 每一个人，或者是生物都会睡觉的，只要它们睡觉，被噩梦找到，他们被噩梦杀死。”
听到了这里。 幸好林峰在这破游戏之中，已经改变过好多次自己的三观和认知，埙老师的话，虽然石破天惊，但是也不能接受。 “一目国的遗民关押的噩梦，不能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不然的话，噩梦会脱困而出，但是现在，一目国的遗民没有了，就连稀世珍宝大眼珠子，都落在了黄河里面，被李元昊找到。 也就是说……” 林峰沉声说道：“噩梦快要脱困了。”
噩梦快要脱困了。 埙老师点了点头，他说道：“也许我们就走在噩梦之中，我们走了二十分钟了，要是以我们的脚程来算，其实我们应该差不多走了一千多米。 古人有不少东西，都可以稍微克制噩梦，但是这么多年以来，都断绝了。 一目国遗民用的是鵸鵌，但是鵸鵌也有极大的副作用，它的副作用甚至要比冉遗鱼还要高。 哪怕是一目国遗民，也无法承受这个代价，以至于逐渐消亡。”
周围黑暗依旧浓郁，林峰望着这深不见底的通道问道：“那鵸鵌的代价，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