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姐!”
蓝楚楚快步从台阶上走下,挡住蓝文轩,转身看向疾步而来的秦飞乐,不待她开口,已然抢先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至于道歉,就不必了。”
可几乎是飞奔而来的秦飞乐好似根本没有听到蓝楚楚的话一般,依旧“扑通”一声跪下,冲脚步顿住的蓝文轩大喊一声,“蓝公子!”
眼见蓝文轩转身又踱步回来,秦飞乐这才又看向眼前的蓝楚楚道,“蓝小姐!飞乐这次来,是真心实意想要向蓝公子和蓝小姐道歉的,我父亲已经知道错了,如果不是这两日他染了风寒不能起身,定然会亲自登门向两位道歉。”
“好了,秦小姐,”蓝楚楚弯腰去扶秦飞乐,“你快起……”话未说完,她伸出去的手已然被秦飞乐拂开。秦飞乐大大的眸子扫过蓝楚楚,又极快扫了一眼飞雨,最终落在蓝文轩脸上,“对不起,蓝公子,都是父亲的错,害的蓝公子和飞雨被人……”“够了!”
蓝楚楚骤然呵斥一声截断了秦飞乐的话。临安城中的这些流言蜚语,蓝文轩还不知情,而她,也不想让他知道。“秦小姐,我们都说了不怪你,都说了原谅你,你还要怎样?”
“蓝小姐,”秦飞乐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战战兢兢道,“你,你不要……”“楚楚!”
蓝文轩渐渐察觉出不对劲了。蓝楚楚一向温柔似水,什么时候这般发过脾气,更何况是对一个跪在地上要道歉的女子?“哥哥!”
蓝楚楚稳了稳心绪,看向蓝文轩道,“我可以的,你……”“对不起,”不待蓝楚楚的话说完,秦飞雨膝行了两步,一把揪住了蓝文轩的衣袂,“断袖之癖的流言我父亲也没有想到啊,蓝公子,我相信你和广和楼的飞雨是清白的,就算满临安的人都不相信,我也相信你。”
这下,蓝楚楚想拦,也拦不住了!看着蓝文轩瞬间苍白的脸色,蓝楚楚的一颗心瞬间坠入了谷底。当年,强迫蓝文轩去学戏,已经伤了他一次,如今这断袖之癖的流言,怕是让他伤上加伤,所以,她才这么怕这流言被蓝文轩听到,怕他会受不住。“楚楚,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蓝文轩没有看跪在地上的秦飞乐,眸光顺也不顺的锁着蓝楚楚,“这些日子,你将我困在府中,就是因为这些流言?”
不待蓝楚楚回答,他的眸光又转向了一侧的飞雨,“你也知道了,是不是?”
“文轩兄,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你啊!”
飞雨一脸懊恼。正是因为他心中的这份愧疚,所以蓝楚楚找他帮忙留蓝文轩在蓝府的时候,他才毫不犹豫同意。“所以,”蓝文轩的眸光又转向蓝楚楚,“她说的,都是真的了?如今,临安城四处都是关于我和飞雨的流言?”
“哥哥,你既然知道那些都是流言,又何必在意?”
蓝楚楚的眸底浮出一抹担忧之色。“是啊是啊,”地上跪着的秦飞乐此刻心中快意至极,脸上却是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虽然大街小巷、茶楼酒肆都这样说,可是蓝公子,我相信你是清白的,真的。”
“大街小巷、茶楼酒肆?”
蓝文轩眸底浮出一抹讥笑,“所以,如今我已沦为整个临安的笑话了,是不是?楚楚,你告诉我,是不是?”
蓝楚楚此刻悔的肠子都青了,她就不该听了蓝文轩的话,放着秦飞乐进门。她这哪是来道歉的,明明就是在往蓝文轩伤口撒盐,心口捅刀子的。“哥哥!你不要这样!哥哥……”“文轩兄,文轩兄!”
飞雨的眼圈开始泛红,已有晶莹在眼底开始翻滚,“怪我,都怪我。”
“不是怪你,是我,只怪我姓蓝,只怪我姓蓝!”
蓝文轩神情悲恸至极。只因为他姓蓝,所以十几年不能踏出蓝府,只因为他姓蓝,所以不得不拜广和楼的师傅学戏,去做那人人瞧不上的行当,整日里被人背后指指点点。那日在广和楼生事的秦浮华和谢公公,哪是为了飞雨,根本就是为了折辱他。“楚楚,”蓝文轩的声音,仿若是那秋风卷扫着枯叶,凄凉、悲呛的让人心疼,“有父亲,不认我们。有家,不能回,甚至连给祖父上柱香,我们都不能,还要怎么样,还要我们蓝家怎么样?”
看蓝文轩痛苦的抱头蹲下,蓝楚楚的一颗心仿若被谁攥在手中,狠狠的揉捏一般,她身子一点点矮了下去,轻拍着蓝文轩的肩头,安慰的话语还未出口已全部成了哽咽。他苦,她何尝不苦?她也姓蓝啊。头顶明明是高悬的骄阳,可却暖不热这一刻兄妹二人的心。一旁的飞雨眼泪更是吧嗒吧嗒直落,原本清秀的面容此刻更是仿若梨花带雨。秦飞乐的眸光从痛苦的兄妹两人转向哭的楚楚可怜的飞雨,心底的快意渐渐浮到眼底。可这些痛苦还远远不够,不够!他父亲失去了手指,再也不能执剑,失去了禁军校尉的职位,他们秦家从人人艳羡、敬畏,变成了人人不屑、讥笑,成为了别人眼中的笑话,他们哭两声就能抵消他们父女的痛苦了吗?休想!“蓝公子,蓝小姐,你们不要伤心,我,我一定会帮你们作证,证明蓝公子没有断袖之癖,证明蓝小姐也没有和蓝公子一起抢男人。”
秦飞乐的语声虽温柔,但说出的话却仿若毒蛇喷出的毒液,字字腐蚀蓝文轩和蓝楚楚的心。“秦小姐,你给我滚,滚出去!”
蓝楚楚骨子里压抑的凶狠终于释放出来,转眸冲着秦飞乐吼道。秦飞乐缓缓起身,拍了拍锦裙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滚?难道蓝小姐的意思是说,你的确和蓝公子一起抢男人了?”
她的眸光转向一旁满脸泪水的飞雨,“看这楚楚可怜的模样,比女子还要娇媚,难怪蓝公子会动心了,可不管怎样,他也是一个男子,难怪蓝小姐也会动心了?”
秦飞乐阴阳怪气的声音落下,三人均都红着眼睛瞪向了她,就在蓝楚楚豁的站起想要扑向秦飞乐之际,有“啪!”
“啪!”
的掌声响起。“四皇子!”
继而是一个清脆的女子的声音,“我记得刚才贤妃娘娘说,皇上的意思是对城中的这些流言,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秦文乐循声回眸看去,只见身着浅紫金色云龙纹锦袍的夜锦衣正抱着一位身着雨过天晴色锦裙、眉眼弯弯的女子往这边而来。“是!父皇的确是此意。”
紧跟其后的四皇子夜炫耀十分配合道。秦文乐小脸瞬间惨白。她不过是想要替父亲出口恶气,好好整一整这蓝楚楚和蓝文轩,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夜锦衣会来,更没有想到四皇子和怀远将军会来。巫月可不理会秦文乐灰白的脸色,抬眸看向抱着她的夜锦衣道,“那王爷,如此说来,眼前这位是不是应该抓回去好好审一审?”
“理当如此!”
夜锦衣温柔的看了一眼巫月,转眸望向痛苦的蹲在地上的蓝文轩,心底不禁长叹一声。当年,一系列的变故,也难为了他外祖父的苦心安排。若非如此,蓝文轩或许性命早就不保。可如今,这性命是留下来了,蓝家的骨血是留下来了,但蓝家的气节却全然被打磨干净。也不知道,外祖父看到今日这场景,是否会后悔曾经的安排?夜锦衣心思辗转之时,巫月的眸光却滑向了一旁的郭松。他们到蓝府门口的时候,郭松正巧又来求见蓝楚楚,便与他们一同进来了。不过此刻看郭松那毫无遮掩的打量蓝楚楚的眸光,巫月心中就觉得不舒服。“王爷,”她抬手捅了捅夜锦衣的胸口,“既然她该抓,那不如让怀远将军将她带回去好好审一审?”
夜锦衣的眸光扫过怀中人儿眸底的促狭,低沉的心绪略略好转,偏眸看向一旁的郭松,“怀远将军以为如何?”
“能为蓝小姐尽一把力,自然是应当的。”
郭松的眸光终于被夜锦衣的这话拉回,转向了一旁战战兢兢,几欲站立不稳的秦飞乐,眸子瞬间一亮。没想到,这秦浮华长得五大三粗的,他女儿却长得姿色妖娆。“秦小姐,请吧。”
郭松冲秦文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秦文乐死死咬着唇,一步一步跟着郭松向外而去,只听身后夜玄耀一件、一件报着皇上给蓝家的赏赐,一颗心越来越重。这么多年,皇上对蓝家不闻不问,这次忽然赏赐了这么多东西,而且还是派四皇子亲自送来,蓝家,是因祸得福了吗?那他父亲的仇怎么报?习武之人不能拿剑,那几乎是要了命啊。走在她身旁的郭松,眸子也深了深,虽然他不喜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对正事也不是一窍不通,皇上如此做,是想要和他们抢蓝家军吗?不过,很快,郭松就将这想法压到心底,他双眸眯成了一条线,将身边的秦文乐从上到下,一寸一寸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