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筠月慵懒身子，动了动。白母见她魂不守舍，又推了推她。白筠月盘腿，把事情始末说了一下。“奶奶现在记不得人。”

“还有这事？”

白母听着挺玄乎。“所以这段时间我就没去时家。”

白筠月解释了一下。说句实话，她现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她老人家。白母没说什么，心里却了然了，怪不得这小两口看着生分，原来是为这事。宜市的夜景星光璀璨，白筠月陪白母逛商场，给老人家买补品。广场中心，不知是哪位有钱的公子哥，摆了个心形玫瑰花坛，向喜欢的人单膝下跪求婚。尽管是千篇一律的求婚场景，但所有的女人都会开心，求婚不在于精美，仪式感最重要。白母不太懂年轻人的浪漫，“这花有什么用啊，也就弄个噱头，白白便宜了花店老板。”

白筠月笑笑，不说话，围观的还有一个大肚婆，月份大了，挺艰难的，看穿衣打扮也像个有钱人。她眼里巴巴地望着，羡慕不已。就是旁边的老公啊，一边拎袋子一边打游戏，也不担心自个老婆被撞到碰到。白母指向这对夫妻，跟白筠月讲道理，“你看，这样子，家里再有钱又怎样，关键还得是夫妻一条心。”

白筠月心想，夫妻一条心，太难了。晚上起风了，白母说有点累，白筠月就给时舒尘打电话。一如那个酒店的夜晚，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也是这一夜，白母忽然告诉她，“月月，其实妈一开始是不赞成你们在一起的。”

做父母的，不求儿女大富大贵，但求人平平安安。白家落魄了没关系，女儿出色，嫁个小康家庭不难，何必嫁个有遗传病的。白筠月知道，白母不说不代表她感受不到。“那您后来又怎么同意了呢？”

这个夜注定是漫长的。白筠月回来后一直回想白母说的话。“因为你喜欢他啊。”

白母心酸又无力，“一辈子，茫茫人海，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又喜欢自己的人太不容易了，自己喜欢，喜欢自己，双方家长都满意的更不容易，就凭老太太对你的喜欢，妈也不忍心拆散你们俩，但是有一点，你一定要凭心里的感觉走，人不可能将就一辈子。”

是啊，将就不了的，需要相互扶持。次日，白筠月起来帮张妈一起准备早餐，池嘉陌放着大好光阴不补觉，大清早就玩游戏。“当心得斗鸡眼啊。”

白筠月把切好了水果端给他。“斗心眼也比奶奶缺心眼强，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恢复，不然你以后的日子就难了。”

池嘉陌专注于游戏，手柄有规则移动着，看都不看白筠月一眼。白筠月也不介意，“你哥去美国，家里就靠你帮衬了。”

池嘉陌撇嘴，“别，我难堪重任，现在大哥都要出国避难了，再这样下去啊我也开溜，看谁给她养老送终。”

池嘉陌这是为她委屈呢。白筠月热泪一出，“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奶奶的。”

白疼孙子到这么大。池嘉陌切了声。有些话不提不代表心里不这样想。年老没什么，是非黑白总要清楚的吧。好歹把话听进去啊。白筠月听他叨了一会觉得没趣，离开的时候忽然看到他电脑上有方老师的资料。想来那天晚上之后方老师就申请出差培训了，是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人。池嘉陌顺着白筠月的视线看过去，起身合上电脑。就跟青春期的学生被发现了秘密赶紧护起来一个样。“哎呀你放心，我不会做违法的事。”

白筠月眨了眨眼，也没兴趣探究。“这次月考成绩不错，往后就按这个状态学习，应该也不用帮你补习了。”

池嘉陌往多了去想，“你这跟临走前的交代似的，不会你也要扔下时家不管吧。”

白筠月白了他一眼，“管时家不管你。”

“我也能代表时家。”

上午上完课，白筠月打算带着白母去见时舒尘外婆，问池嘉陌想不想去。乡下挺好的，池嘉陌想去，“可是不能啊，奶奶这样子我不放心。”

而且……“你不急于一时吧，不去机场送送我哥吗？”

时舒尘这几天白天在公司上班，晚上就回时家老宅，固定的两点一线，池嘉陌再蠢也看出来，这对小夫妻感情生疏了。“不用了。”

白筠月清心寡欲般平静，却时不时盯着手机。他终究没给她打电话。机场……时舒尘戴着墨镜静候。阿克看了眼表，“时总，要不我通知一下太太？”

来那么早明显就是抱着一丝期待的。阿克心知肚明，又不敢说破驳了老板自尊心。时舒尘在平板电脑上飞速滑动的指尖停了停。他能感觉出来，白筠月心里是不舒服的。隔在两人之间最大的障碍就是横空冒出的程泉。他找到程泉时，程泉说，她去时家就是为了告诉他王淑把画藏在了哪里。仅此而已。这话时舒尘信，也不信。他烦躁合起电脑，“王淑买下的那幅项链画稿还没找到？”

“没有，我们的人跟踪了王淑很长一段时间，自从那幅画被她买走后就好像销声匿迹一般，王总那边再也没提起。”

“看着不过一张很普通的画稿而已，她花大价钱本身就有违常理，除非这张画对她有很大用处，盯紧程泉，这次不要出现纰漏。”

“是。”

时舒尘有些挫败，“王淑反侦能力很强，暂时收手，等回国我再亲自对付她。”

“好的。”

时光缓缓流逝，时舒尘看了眼手表，旅客入口处依旧没有熟悉的身影出现，时舒尘落寞起身，“走吧。”

在他过安检门之后，柱子后面的人站了出来。……车站。白母看到白筠月总算松了口气，“怎么去了这么久？”

白筠月随便找了个借口，“刚才遇到一个学生，聊着聊着就忘了时间。”

池嘉陌仰头，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聊天能聊两个小时？这离机场又不远，至于撒谎吗，呵呵。池嘉陌看破不说破。白筠月拿出晕车贴，给了白母一片。池嘉陌看着绿皮大巴是各种嫌弃，“真要坐这种大巴啊，又脏又臭的，你们受得了吗？”

白筠月白了他一眼，“那能怪谁，一天就把12分扣没了，谁都不扶就扶（服）你。”

还老司机呢，真的是。白筠月挪好行李，满脸疑惑，“话说你什么时候挨扣的分，我怎么没听你哥说过？”

“又不是什么光荣事迹，我还要敲锣打鼓昭告天下啊。”

池嘉陌没好气。“车来了，快上去吧。”

池嘉陌不耐烦挥手。这个时候农忙已经开始了，老太太家的花生播种比别家早，现在已经收成。白母跟老人家一边聊天一边把扛回家的花生摘出来。白筠月帮着老人家整理房间。扫把深入衣柜底下时忽然被硌住。什么东西？白筠月趴到地上，打开手机电筒往里一瞄。一个加密防潮伸缩画筒。白筠月把它戳出来。一段时间没整理，画筒积满了灰。白筠月吹了吹。“什么东西这么贵重？”

画筒外一层皮已经破损，看样子是被老鼠啊什么的咬坏了，上面都有印记。白筠月弄湿擦布，轻轻擦拭，开关忽然一松，白筠月顺势就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