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优哉游哉晃荡过来收魂的阴差察觉到那浩瀚的功德之力,微微一愣,正在继续收魂和去看看热闹之间犹豫,腰间别着的生死簿便一热,他连忙掏出来一看,微微瞪大了眼道:“怎么改了?”
同伴凑上去扫了一眼,然后看向楼上,淡淡地道:“看来是有人用功德改命,此人命格已改,不用死了,我们走吧。”
“这得要多少功德?”
阴差嘀咕了一声,但还是转身离开了,走前抬头看了一眼,觉得那未勾的魂运气也忒好了点,竟有能人肯花费如此大的功德元力为其改命。 要知道人的气运与功德紧密相连,这人能拿出改命的功德,可见是大善之人,且累积只怕不小于九世,而且还要在地府说得上话,不然,你以为命是你想换,地府就给你换的? 而身有大功德之人,哪怕死了,功德也会一直追着他的魂魄,生生世世跟着。 功德的好处可是数不尽数,从投胎开始,一波魂魄跳下转生台,功德深厚的那人投的胎一定是最好的,换言之,若没了功德,或少了,那必定会投到贫贱或为恶之家,且日常中,这功德的好处也大着呢。 功德深厚之人,走路可能捡到钱,没有的人,喝口水都有可能被呛死。 哦,你说功德为负的人? 那就不是人了,跳下转生台时就转生成了畜生。 可见功德对一个人的重要性。 屋里,林清婉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从命格改变的那一瞬始,她便被包围在一股温暖的气中,身体也随之舒展开来。 而脑海中开始一帧一帧的仔细播放十年前的记忆,那是她自己的记忆,就存在她的脑海深处,所以读取得没有一点难度。 林江不过是多此一举的帮她将脑海中的记忆翻出而已,见她眉头舒展开来,便松了一口气,背着手站着没动。 这次白翁没催林江,林清婉所在的这个世界要比那个大得多,虽然林江的力量在这里还是会受压制,却也是被承认的,所以不必急着离开。 正百无聊赖,就见一道银河般的光点幽幽地从天际撒下,穿过窗户一点点的落在林清婉身上。 白翁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瞪着林清婉。 林清婉的眉眼更加舒展开来,呼吸慢慢缓慢悠长起来,竟舒服得睡着了。 林江同样微愣,然后眼中忍不住闪过笑意,“倒不枉她如此用心。”
白翁几乎泪流满面,现在功德都这么容易取得吗? 他修炼几百年,也自认做过不少好事,怎么还比不上林清婉这十年? 林江瞥了他一眼道:“修仙修心,我等独来独往惯了,即便是入凡尘历练,也很少参与国事,更不会为一介凡人如此费心秏力。”
白翁若有所思,眯着眼睛去看林清婉,“上仙,林姑娘这样的品性应当不会早逝才是啊。”
“而且,”白翁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清婉,回忆了一下十年前初见她时的情景,眼睛微眯道:“当时她身上虽有功德,却很少,可她祖父身上的功德却很深厚,按理,她应该能享祖宗余荫才是。”
所以哪怕命不会很好,也应该不会在年华最好时逝世才是,她要是横死还可解释是意外,但她是记载在生死簿上的,不然林江也不会找她。 林江微微眯眼,他的仙力虽有所恢复,但记忆并未曾恢复,所以看不出林清婉身上的问题。 白光一点一点的渗透林清婉的身体,再从身体滋养她的魂魄,等到空中的银光慢慢减少,林清婉这才睁开眼睛醒过来。 一睁开眼睛她便看到了飘在半空中的林江和白翁,久违的记忆涌上心头,同时,这十年来的记忆也同时涌现,她不由眼眶一热,眨了眨眼才压下心中的复杂,抬头与林江道:“多谢兄长……不,是林大人。”
林江微微一笑,双脚落在了地上,与她平视道:“这十年来你我虽不相见,却以兄妹的名义生活,你视我为兄,我亦将你当做妹妹,虽然交易已结,但情义却未曾消散,林姑娘若不介意,还是叫我一声兄长吧。”
林清婉一直未曾从婉姐儿的角色上脱离,她拱手行了一礼,弯腰叫了一声“兄长”。 林江就扶住她的手,笑道:“妹妹不必多礼。”
林清婉抬头看了一眼时钟,微微有些焦急,“兄长,不如我们现在去医院?”
林江想起她还答应过她,会帮她免除她祖父身上的病痛,哪怕不能为其续命,也让他无病无痛的安然走完这一生。 他看了眼天上虽稀薄,却源源不断散落在她身上的白光,微微颔首道:“今晚的时机最好。”
林清婉是看不到那些白光的,她松了一口气,连忙去拿掉在地上的包,打开门就请林江和白翁出去。 白翁隐着身,而林江还是魂体,俩人不过一念之间便能到医院,不过俩人对这个世界都很好奇,见林清婉没要求,便束手跟上去,没告诉她有更快的方法。 俩人一脸新奇的跟着林清婉进了电梯,又下到一楼,这才一脸惊奇的坐进她打的出租车里。 此时夜色已深,但街上的车依然不少,灯火辉煌,还有不少人在街上走动。 林清婉坐在副驾驶座上,她的本意是把后面的座位让给俩人,谁知俩人并不上车,而是飘到车顶,就盘腿坐在上面。 林清婉:“……” 车走到一半,林江或许是在车顶看不到有趣的事了,这才飘进后座,坐在正中间看向前方。 林清婉透过后视镜看着他,与他对视后忍不住微微一笑。 司机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加快车速,把人送到医院大门,一拿到钱就一脚油门的跑了。 跑到人多的地方才敢停下来去看他的后座,找了找没找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来,这才松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的汗暗道:所以他刚才载的是个神经病? 他的眼睛又忍不住飘向后座,总觉得那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 白翁和林江一左一右的站在林清婉身边,忍不住抱怨道:“刚才那个车夫走得也太快了,若不是我躲避及时,他就要从我身上撞过去了。”
林清婉对他抱歉的笑笑,解释道:“他看不见你嘛,且这时候很晚了,他心急回家也是正常的。”
安安静静的医院里只回响着林清婉的声音,前台值班的护士听见声音走出来看见她,讶异问,“你刚才是和我说话?”
林清婉一顿,连忙道:“是,我担心我祖父,所以想上去看看他。”
前台认得林清婉,毕竟她已经连着往这跑了两个多月,她点了点头道:“去吧,不过要小声点,别吵到别的病人。”
“好。”
林清婉带了林江和白翁上楼,这边是住院部,所以晚上很安静,毕竟已是深夜,病人们都睡了。 只有值班的医生和护士还在走动,偶尔会给需要吊水的病人打针。 林肃住的是单人间,环境还不错,林清婉悄悄地推门进去,就听见祖父压抑的低低的哀痛声。 她脚步一顿,然后立刻推开门奔进去。 林肃正捂着腹部,疼得闭上眼睛,他有些忍不了,便低低地“啊啊”呼痛,以减弱些痛楚。 隐约间他听到动静,只以为是护士来查房,便想忍住不再叫,但很快一双手握住他的,他立时反应过来,睁开眼睛去看。 看到满眼担忧的孙女,林肃扯开一抹笑,状似轻松的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爷爷,您疼得厉害吗?”
林清婉忍不住眼眶一红,问道:“您怎么不叫大夫,让他们给您止痛。”
“不是疼得很厉害,”林肃粗粗的呼吸了两声,然后笑道:“那止痛药打多了不好,爷爷还想着多陪你一段时间呢。”
林清婉忍不住泪崩,握住他的手泣不成声。 林肃疼得头上冒汗,手微微颤抖起来,但还是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她的脑袋,就和小时候她闯了祸,在外面打了小朋友,一脸倔强跑回来时他又气又心疼的拍她一样。 林清婉抬起朦胧的泪眼,扭头去看林江。 林江站在林肃面前,最后看向白翁。 白翁抽了抽嘴角,上前施法。 林肃顺着林清婉的视线看去,见那儿什么都没有,不由眉头一蹙,问道:“清婉,你在看什么?”
林清婉回过头来,握紧他的手笑道:“爷爷,一会儿你就不会疼了。”
林肃正要说话,便觉得周身暖洋洋的,因为疼痛一直睡眠不好的眼皮渐渐沉重起来,他没来得及说话便头一歪睡了过去。 林肃是胃癌,因他年轻时吃过不少苦,现在年事已高,身体各种机能都衰败了,胃癌带给他的折磨便更重了。 现在,白翁要做的便是提高他身体的机能,并将胃部的病变治愈,让他不再受病痛之苦。 这比林江逆天改命要容易得多,他不需要付出太多,林肃也不必忍受身体与灵魂的重塑之苦。 白翁收回了手,对林清婉笑道:“林姑娘放心,明日你祖父就能回家去了。”
林清婉松了一口气,起身与他行礼道谢,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我祖父的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