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妙妙的话惊呆了福远山。“宫羽回了辽国?”
“嗯……”“为何?”
“不知。全是胜男的推测。”
“胜男是何人?”
“少庄主……”可还没当他来得及多问一问——宫羽为何要走,她如何确信宫羽回了辽国,少庄主怎知如此之多,身上的女子就在他的心跳声中安然入眠了。此时无声胜有声,没了谈话声,只有微微呼吸声伴着金风飘荡于厢房当中。福远山心神荡漾。许久不曾如此了。过往的误会、争执,乃至算计,好似都在她枕于他心间的那一刻起便荡然无存了。天无极,地无垠,人于广袤的天地之中显得格外渺小。犹如此刻,荡涤、浴乎在冷月银辉之下,仿佛自身亦是天地间最优美、最自然的一部分,相亲融洽。福远山望向窗外,正看到银盘悬挂在夜幕中照亮了星辰。它的光辉无处不在,在天幕上,亦从窗口钻入,披洒在了齐妙妙身上,像一层霜。寒风摧树木,严霜结庭兰。那一年可真冷呵!福远山忆起与齐妙妙初见的那一日。那一日岂止天冷,心更冷,还有他对茫茫前路的无知与恐惧。上阵杀敌,苦守边疆,他从来不怕,亦没有埋怨。但回京述职总能引起不必要的纷争。是他不会做官么?还是他们太烂?以他的性子,是看不得那些尔虞我诈的。“雪真大。雪怎可那般大?”
天仙碧玉琼瑶,点点扬花,片片鹅毛。他一气恼,下了朝便干脆在雪最大时与夏王辞行。夏王留他,他却去意已决。直到在半途中遇见跪在雪地里卖身葬父的齐妙妙,惊为天人。尽管不想承认,但是福远山心里很清楚,他救她不只是因为好心,还有……爱美之心。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他犹记得他帮她安葬好父亲之后,她充满感激的澄澈眼神。当时的他在她眼中大抵如神祗一般,神圣不可侵犯!“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希望陪伴侯爷在侧,斟茶递水,红袖添香。”
这是她的原话。“怎么性子一下子就变了呢?”
此刻看着枕在自己胸口上酣睡的齐妙妙,福远山满眼宠溺,一头问号。从温柔如水到泼辣个性的转变,好似是从生了福禄寿喜起。“不。”
福远山把时间再往前推了推,“是巧儿棒打齐娘之后……”福远山顿悟,金巧儿要置齐妙妙于死地,并且真的这么做了,把怀有身孕的齐妙妙乱棍殴打差点致死,最后把她丢进了乱葬岗。自此,齐妙妙“性情大变”。“逼人太甚,不怪人家豁出去。”
现在的齐妙妙雷厉风行,也不太在乎别人如何看待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福远山自圆其说,是由于金巧儿的迫害。他不禁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又将外氅披在她背上。忽然之间,他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些奇异的画面。这一幕似曾相识。她朝他笑,跟他说话,与他牵手并排走,但打扮完全不一样。还有镜中的自己,短发,无须,奇装异服,就像是另一个人。只不过脸与自己一模一样。转头,他看到齐妙妙朝自己咆哮、哭死,低头看的一份离婚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