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用功读书,从小到大,能和心意在一个学校读书是我的梦想,不亚于我想中五百万。安然不屑于我的悬梁刺股,更多的时候,她只是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额头上绑着奋斗二字的我。终于有一天,她说:“哥,你爱的真是心意姐姐吗?”
这简直如一记闷棍,从未有人质疑过我爱沈心意。我头也没抬,继续看物理书里的电磁学,如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废话,不爱她爱谁。她的绿围巾就是我和她的定情信物。”
我的哥们全部都见过心意,在我的生日聚会上。他们看到心意如同猪看见了人间最好吃的白菜。不过顾及兄弟情义,他们在赞美一番我的眼光后,又把目标转为心意的妹妹。美其名曰:“我不能一人霸占两个美女。”
我把目光投向一边默默喝酒的心颜,突然醒悟,心颜也是有男孩子追的啊。但是,我还是没忍住把他们臭骂一顿,这么好一姑娘,他们这群臭小子也配?“哥,那条围巾是心颜的。”
安然留下这么一句,转头进了自己房间。我愣在那里,我妈给我送面进来我都没反应。她边关门边自言自语:“这孩子,看书看傻啦?”
我追进安然的房间,猛然发现她在哭。但是我顾不得,开门见山:“你什么意思?桃桃。你知道我问什么。”
她抬起眼来看我:“你说你爱心意姐姐,你只是爱和心颜一起追着她的感觉。如果有一天你和心意姐姐之间不再有心颜,你就会发现,没有心颜做什么也没意思。心颜喜欢你,你应该早就感觉到了吧?你不去说破,反而装傻继续和她天天在一起,你想想看,很多事你可以亲自去找心意姐姐,但你偏偏每次都通过心颜来做。知道我为什么和心颜吵架吗?我讨厌看着她默默喜欢你这么多年却从来不说,还陪你去追她的姐姐,她有多难受你知道吗?我想要和你说明白一切,可她不让,她说陪你做你开心的事就满足了,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傻,可是我怎么忍心看她一直傻下去!还有那条绿围巾,其实她们姐妹俩是一人一条的,心意姐姐那天都洗了,掉下去的是心颜的。因为心颜曾经不小心弄了一点点墨水在上面,当时不确定留下的是不是自己的,墨水毕竟会被洗掉。记得那次我和心颜翻你房间吗?你拿着的,有一点点墨渍。”
我张了张嘴,想辩驳却不知道说什么,留下一句“胡说八道!”
扬长而去。出了门,初夏的阳光正渐渐的弱了下去,天边卷起好看的火烧云,我驻足片刻,朝心意家走去。心里乱成一团,我急于梳开一条缝,但是却又不敢去深想,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仿佛很小的时候,午觉醒来不见爸妈,心里猛然生出无限的恐慌一样。心意家一楼大厅的门开着,我自顾走了进去,环顾四周,发现静悄悄的,我试探着叫了一声:“心意?”
卧室的门应声打开,心意穿着一套清凉的浅棕色吊带睡裙,头发也是棕色的,倾泻在瘦削的肩膀上,像是绸缎一样,有着好看的光泽,越发衬得她肤白胜雪。虽是素颜,但依旧有着醒目的眉眼和粉红的唇色。“心颜最近报了小提琴班,她想要过小提琴十级。下午的课。”
她斜倚在门上道,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不知为何我心里突然升起一股烦躁,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提心颜?我不觉语气有点生硬:“我来你家只能找她吗?我找你,沈心意。”
说罢猛然跨出一步,将她按在门上,倾身便吻了上去。她的唇带着一丝冰凉的甜味,触感柔软,我不想清醒,不想知道自己在干嘛。她胳膊上加大力气想把我挣开,我索性不再按着她,将两只手按在门上环住她,任她如何使劲,就是不放开。这是我第一次对心意放肆。唇上突然传来一丝痛楚,她向后一扭身子,我不住踉跄朝前几步,一抬手扶住了她房间里的桌子,却依旧没离开她的唇,她被迫靠着桌子的边沿,手一挥,有东西哗啦一声碎了。我终于放开她。她喘息,却没有任何我想象中的慌乱,我觉得挫败极了,事情不该是这个样子的。“知道吗?这是前天我男朋友送我的。”
我朝地上看了一眼,碎的不是很严重,看起来应该是个很精致的水晶房子,有点童话里城堡的感觉。“他做了好久呢。”
心意盯着我,眼神清澈:“怎么赔偿姐姐?“我好像急于证明什么东西一样,回望她的眼睛:“心意,这是我的初吻,你知道我喜欢你对不对?”
她不做声,弯下腰去捡起那些碎片,把它们放在桌子上,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语气自然:“哎,这几天我爸爸回来了,我只好也回来一趟看看家里,过几天就要考试了,但愿我会如愿考上想读研的那个学校。安然呢?你们还好吧?”
我正尴尬于她漠视刚才发生的一切,一个有点疲惫却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进来:“姐,妈妈呢?”
“还用说,出去打牌了。晚上我们去吃烤鱼吧,妈今晚肯定玩通宵了。”
心意应声出去。我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小竹?怎么你也在这?晚上一起去吃饭吧。”
心颜看到我,一边放下手里的琴,一边拆散长发边说。她习惯在上学和上任何乐器课时绑起头发,露出浅淡清丽的眉眼,那是她认真投入的象征。我只好沉默着点点头。烤鱼店离我们两家倒是有点距离,所以打了车去。心意跟我们吃了几口就有事走了,她难得没放假就回来,所以有很多老友约她玩。我有点想拉着心颜跟她一起去搅局,因为约心意的是个男孩子,搅局这种事是恰恰是我最爱和心颜做的。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心颜仍旧满脸倦容,她漫不经心拣起一筷子鱼吃,说:“服务员,拿点酒来。”
我诧异道:“好端端干嘛喝酒?你酒量又那么差。”
她只是摇头,勉强笑着说:“我好累,别说那么多话,陪我就是了。”
我知道她肯定是有心事,但也没问,她让陪,陪就是了。酒上桌之后,我替我们两都满上,她率先灌下去一杯,我不由苦笑,今晚又得背她回家。“为什么我要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为什么我爸又要回来呢?”
她喃喃道,又开了瓶给自己倒满。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平常话唠的毛病这会儿却一点也体现不出来了。只好默默喝着酒,准备当一个合格的聆听者。哪知不过两分钟,心颜便枕在我大腿上昏昏欲睡了。护花这美差又是我的。结账出门,背着她在路边打车。一路照顾着回去,直到把她送回她卧室的床上。万幸的是,她竟然没吐。好人做到底,只好帮她把鞋子脱掉,再替她盖好被子。一缕发丝贴在她脸上,或许因为有点痒,她伸手胡乱的去抓,半天也没从脸上弄下去。我俯下身,细心的把发丝捋到她脑后。心颜的眼睛忽而睁开,有点迷离的看着我,呢喃了一句:“小竹,我好累,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望定她,她的眼睛清澈分明,我鬼使神差的拉住她的手,沉声道:“没事,有我在。”
片刻,她又重新合起眼睛,只余长长的睫毛忽闪着。应该是睡着了吧。我小心的抽出手,目光停留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心颜其实——也算很美吧。她的睡颜在我眼前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我摇摇头,难道我也喝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