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瞧见前来的北堂容澈，微笑道：“哦？定王的意思是，凌四小姐裙摆被酒弄湿去换衣裳的半路上，曾撞见王爷？”

“是。”

北堂容澈毫不犹豫承认。其实他根本就没撞见凌若雪，不过是见情况危急，而这一次，凌若雪似乎无路可逃，他不得不站出来为她做这个伪证。可惜，凌锦绣见凌若雪马上就要被赐死，现在怎么可能眼睁睁见她有生机？忙道：“皇后，定王是四妹的未婚夫，他说的话，怎么能作为证据呢？”

北堂容澈惊讶看向凌锦绣，他仔仔细细地看，似乎要找出凌锦绣是猪妖的证据，他不敢相信，同样是凌家的女儿，若雪聪明的跟猴子成精似的，就算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以凌鹏章的精明，也不应该生出这么蠢的女儿啊？凌锦绣迎接上北堂容澈那锐利的目光，一动不动，心中一喜，以为他是在欣赏自己，白皙的脸庞染上红晕，柔声道：“王爷，虽然你跟四妹已经定亲，但你可不能为了帮四妹脱罪，就帮她做伪证哦。”

北堂容澈看了半天，最后确定，凌锦绣就是单纯的愚蠢而已。回过头，他看向皇后，道：“皇后，按照那宫女所说，若雪是偷窃夜明珠，并无杀人之心，是被七公主撞见，为了灭口才杀人，不过……本王很好奇，是什么夜明珠值得若雪冒这样大的危险在宫里偷盗？本王记得，当初下聘时，其中就有十二颗夜明珠。”

他回头看向凌若雪，道：“你已经有十二颗夜明珠了，为何还要冒风险去偷盛贵妃的呢？”

“是啊，臣女已经有了王爷聘礼中的十二颗夜明珠了，为何还要去偷呢？”

凌若雪微笑道。“因为你人心不足蛇吞象。”

凌锦绣忙道：“你……”“闭嘴！”

韦雨静厉声道：“吵死我了，跟只吵人的蟋蟀似的，吵得我脑袋都疼了。”

“韦雨静！你别以为你是镇国公嫡女就能呵斥我？”

凌锦绣被韦雨静一而再，再而三呵斥，脾气也终于压制不住了。在场众人仿佛没有瞧见一般。皇后道：“盛贵妃，你觉得呢？”

这是将烫手山芋丢出去了。盛贵妃心中根本不信凌若雪会偷盗夜明珠，一个只等及笄后就能成为定王妃的人，何必稀罕一颗夜明珠？自己那颗的确是好东西，但不值得让凌若雪冒险，毕竟一旦东窗事发，偷盗的罪名会让她身败名裂。到那时，她别说成为定王妃，就连嫁给普通人家都困难。毕竟，谁家会娶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媳妇呢。但眼下，人证具在，盛贵妃也为难，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还有一点点私心。她很欣赏凌若雪，这个女子，很是让人喜欢。她抬起头，看向那沐浴在阳光之下，沉静似深海看不见尽头的女子，道：“凌四小姐，正所谓兼听则明，偏听则信，皇后也好，本宫也罢，都不会仅凭宫女的一面之词而定罪与你，所以现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赶紧说出来，一定要为自身洗脱冤屈啊。”

凌若雪有些意外盛贵妃会说这样的话，转念一想，也是，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毕竟她已经是定王未婚妻，得罪自己并没有好处，还不如卖一个好。想到此，凌若雪道：“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可否容许臣女问这名宫女几个问题？”

“可以。”

皇后率先开口。盛贵妃也颔首答应。“臣女多谢皇后，多谢贵妃。”

凌若雪微笑道。上头的孝真公主道：“若雪，这宫女已经将事情全都说了，你还要问什么？”

凌若雪挑眉看向那一脸担忧的孝真公主，还没来得及开口，北堂容澈已经抢先道：“就算是官府定罪，也要给犯人一个喊冤的机会，如今若雪被宫女指证是偷盗夜明珠和杀七公主的凶手，难道她连问证人几句话都不可以？孝真公主，皇后和盛贵妃都已经答应了，就不劳你操心了。”

孝真公主张了张嘴惨白的樱唇，看向眼前那宛如落下凡尘的谪仙，可他冰凉的面庞和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让她如坠冰窖，一颗心凉的凝成了冰。凌若雪扫了眼孝真公主，这才看向宫女，问道：“这位姑娘，既然你说我是凶手，那你不在意我问你几个问题吧？”

“当然不在意，你这个凶手，害死了公主，别以为可以吓唬我。”

宫女挺直脊背，看起来真是个忠仆。凌若雪微微一笑，道：“你说，我进屋偷走夜明珠，被七公主和你进屋阻止，然后，七公主要走，来找盛贵妃，结果我却拿着花瓶砸在了七公主的后脑上，将她砸晕过去，是吗？”

“是。”

宫女肯定点头。“再然后，因为你要叫人，所以我搬起凳子砸你头上将你砸晕，是吗？”

凌若雪继续问。“是。”

宫女还是肯定道。凌若雪继续问道：“那也就是说，你被凳子砸晕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对吗？”

“是。”

宫女还是肯定回答。北堂容澈道：“那就奇怪了，既然你已经被凳子砸晕过去，什么都已经不知道了，那你是怎么知道若雪杀死七公主的？”

宫女忙道：“当时屋内只有奴婢和七公主以及她，除了她，还会有谁？”

“既然如此，那你凭……”“闭嘴。”

凌若雪不耐烦打断北堂容澈的话，没见自己在问话吗？北堂容澈耸了耸肩，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凌锦绣原本见凌若雪不但打断北堂容澈的话，还呵斥他闭嘴，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以为接下来，就是凌若雪血溅御花园的场景，谁料，北堂容澈竟然就只是别过头去？这一幕，也的确让御花园众人惊呆了，心中也终于明白，北堂容澈是真心爱凌若雪啊，否则怎么会容许她呵斥呢？凌若雪看向宫女，继续问道：“关于你，我已经问完了，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真话。”

宫女惊讶的目光落在别过脸去的北堂容澈身上，心中开始有一丝打鼓，这个凌四小姐，连定王都敢呵斥，这胆子得多大啊？自己……可一犹豫，她的心顿时抽疼，那一丝犹豫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重新挺直脊背，坚定道：“就是你杀的七公主！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呵呵，好，好一个句句属实，呵呵。”

凌若雪忽然笑起来，仿佛雪山之巅绽放的雪莲花一般灿烂绚丽，洁白无瑕，美的令人窒息，可也冰凉的令人不敢直视。她看向九皇子身后的宫女太监，道：“当时去检查屋子的人，请问我可否也询问几句？”

“当然。”

皇后答应。“臣女多谢皇后。”

凌若雪看向站在盛贵妃身边的宫女太监，道：“那花瓶碎片上还沾了血，说是我砸在七公主头上的，而这些碎片，是你们从七公主身下捡到的，请问是吗？”

盛贵妃的心腹太监忙道：“是，当时有三十多个宫女太监亲眼所见，奴才等人将七公主扶起来的时候，才看到被她压在身下的碎片。”

“嗯。”

凌若雪颔首，道：“那么，你们将这个宫女扶起来的时候，可看到她压在身下的碎片了？”

“没有。”

太监摇头。北堂容澈笑出声来，皇后和盛贵妃眼中闪过了然，九皇子赞许的目光落在凌若雪身上。“皇后娘娘，臣女已经自证清白了。”

凌若雪肯定道。凌锦绣一脸茫然，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宫女都已经证明了就是你，你还在胡言乱语拖延时间？”

北堂容澈笑道：“你先用花瓶砸七公主，以至于花瓶碎片洒了一地，所以七公主才会倒在花瓶碎片之上，既然如此，那比七公主后晕倒的宫女身下为什么会没有碎片呢？”

他说着话，锐利的目光如刀剑锋利刺向宫女。宫女心中大吃一惊，顿时想到这个破绽，但她把柄被抓，心一横，厉声道：“奴婢亲眼所见，就是她偷盗夜明珠杀七公主，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话音一落，宫女竟然用尽全力，一头撞向盛贵妃面前的紫檀木桌角。紫檀木坚硬，桌角锋利，头要是撞上，必死无疑。可惜，九皇子距离她太近，突然伸手，右手五指紧紧扣住宫女肩膀，将人往地上一摔，四个太监眼疾手快冲上来按住宫女，避免她自杀。“放开我！就是凌若雪杀七公主偷夜明珠，奴婢所言绝无虚言！”

宫女心中急了。凌若雪笑道：“你要不说我名字我还忘了，你一来就指证是我偷盗夜明珠并且杀了七公主，当场说出我的名字，那就奇怪了，我跟你素未谋面，你怎么知道我叫凌若雪？退一万步说，就算真如你所言，是我杀七公主，难道在那种被人抓住的紧急情况下，我还会先礼貌地告知你们我叫什么名字吗？”

“我……”宫女一怔，连挣扎都忘了。凌若雪静静看向害怕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