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雨也说不清楚，自己心底里的失望到底是什么。她这一次主动要见穆昌溪，也是想听他说些什么的吧？可穆昌溪从不触碰过去，这让宋朝雨觉得，仿佛那段记忆，只有她一个人记得罢了。她微微垂眸，终究看着地上斑驳的光影中透出的穆昌溪的身影，心里仿佛有一块空缺了下来：“我知道昌王殿下的意思了。也请殿下日后不要再派人找我的祖母了。我虽只是个外室女，但想必昌王殿下该明白我的心思。我不愿做殿下府中的贵妾，还请殿下另择佳丽。”

宋朝雨何尝不知，坐在她对面的人是当今的昌王！她说这话，无异于大不敬。但他还是韩溪，这些话……韩溪是能听懂的吧？果然。“我知道了。”

穆昌溪的语气，仍旧淡淡，仿佛不管宋朝雨说什么，都不能让他的心里泛起涟漪：“你放心吧，日后不会再为此找人去叨扰老太太了。宋四姑娘，也请多多保重吧。”

宋四姑娘？这是他头一回这么叫自己吧？宋朝雨的心里，生出难受的感觉，到底还是站起身来，不愿在此久留：“我要说的话，已然说完。京中风云涌动，只盼着王爷能够安康度日。小女告辞，多谢王爷今日相见。”

她转身，然后离开。头也没回。留了穆昌溪抬起头，久久地盯着前头空落落的院门。“王爷——”过了半晌，他的贴身小太监小瑞子才从这院子的房间里走出来，叹息一声：“王爷精心为四姑娘准备的那么多她爱吃的糕点，她竟是都没有进来看一眼。奴才泡好的桂花茶，她也没有喝一口，只怕是当真心里有了芥蒂呢！”

“是啊。”

穆昌溪的语气里，再不复之前那般冰冷，反而多了几分失落：“这丫头今儿过来，是为了和我撇清关系呢！”

小瑞子叹息一声：“王爷不是说，这位宋家四姑娘是最温柔，也最优雅的吗？怎么奴才觉得，她犟得很呢？”

穆昌溪回头，白了小瑞子一眼：“她变了。不过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她都是雨丫头啊!罢了，将那些糕点收起来，然后给我送回王府吧。桂花茶留着，总有一日，她喝得着。”

“是。”

小瑞子倒是欢喜了起来：“奴才这泡花茶的手艺啊，也总要有人来欣赏才是。”

待到穆昌溪带着小瑞子出了院子的门，他的眸色之间又恢复了那般冰冷的模样。——宋朝雨回到前头的时候，还是太子妃在等着她。太子妃的手里已经备好了要给宋朝雨的东西，她笑眯眯地看着宋朝雨：“聊得怎么样了？”

宋朝雨对太子妃微微一笑：“多谢太子妃娘娘，日后不会为此而劳烦太子妃了。”

太子妃愣了愣，也瞧出宋朝雨的眸色其实不大好。她叹息一声：“走吧，带你去前头。不过四姑娘也别怪我多嘴啊。昌王与太子亲厚，他从前不在京中的时候，太子便总是念叨着自己的这个弟弟是个命苦的。所以而今他回来了，太子只想让他随心而为。京中局势纷杂，朝中和南国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今不知多少双眼睛盯在昌王的身上，我们也只盼着，在这有限的能做的事情里，让他做的更多罢了。”

所以连太子和太子妃恐怕都不知道，昌王就是韩溪这件事吧？宋朝雨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也觉得自己卷入了一场旋涡之中。太子妃一边引着宋朝雨去前院子，一边又对宋朝雨继续道：“南国那边如今虽说是表面上臣服于我们，可实际上一直蠢蠢欲动。这一次太子麾下的明远将军在边关找到了一个细作，太子顺藤摸瓜地拔掉了南国安排在京中的情报网，这才让难过不得不臣服。”

她拍了拍宋朝雨的手臂：“我也不妨告诉你，过些日子，南国还会送来两位和亲的公主。其中一位便是与昌王青梅竹马长大的替提雅公主。那边的意思是，想让这位提雅公主做昌王的正妃，毕竟两人有青梅竹马的名义在。”

；青梅竹马？这个词如今摆在宋朝雨的面前，怎么让她觉得有些好笑呢？即便宋朝雨上一世也没有经历过后来三年的局势变化，不过却记得，上一世的时候，拔掉南国的情报网这件事，明明是宁王穆寒肃做的啊！他还因此而重新受到了皇上的重视，并且让皇上对太子的“不作为”越发不满。这一世总不会因为上次宋朝雨救了太子妃的事情，就让这么大的事情改变吧？除非——上一世这件事应该也是太子殿下办成的，只不过后来被穆寒肃将功劳抢去了！而这一世，太子和太子妃因为那一天宋朝雨的话，提前提防了宁王穆寒肃，所以没能让他抢夺这份功劳。也怪不得，前些日子皇上只是斥责了太子，稍稍安抚了穆寒肃，事情的变化，似乎已经超出了宋朝雨能够料想的范围。她心下叮嘱自己：有些事情，不能再放松大意了！反而是太子妃，她不知为何这般信任宋朝雨。她又拉了拉宋朝雨的手：“四姑娘，你觉得，那位提雅公主应该和昌王殿下成婚吗？”

她是让自己以什么立场来回答这个问题呢？宋朝雨想了想，才道：“不妥。”

太子妃的眼睛都仿佛亮了亮：“为何不妥？”

宋朝雨只是依着如今的局势分析：“而今南国与咱们，是面和心不和。提雅公主既是与昌王殿下青梅竹马地长大，那么对大越朝来说，她是太过于了解昌王殿下。一旦她有异心，只怕会利用昌王殿下，做出对大越不利之事。”

宋朝雨没说的是，这样对穆昌溪也不好。会让皇上一点点地开始怀疑穆昌溪，他本就在朝中地位不稳。太子妃看着宋朝雨的眼中，多了几分赞赏：“不错。父皇如今对昌王虽好，难免日后不起疑心。何况朝中之人，对昌王也不是各个都友好。甚至有人觉得，昌王自小在南国长大，已是南国异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