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条路。我是昌王,在这京中如今即便是父皇,也不会真的对我怎样。何况父皇今日也没有责怪我的意思。我能护得住我自己,她却要护着自己,护着她姨娘和她弟弟。去江州为人正妻,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也许在此刻,贤贵妃才意识到,为什么自己的儿子,竟然会看中这么个小小庶女。她叹息一声,眼神幽幽:“溪儿,这世上的所有事情,不能总是如了我们的心思。即便是你父皇乃真龙天子,也总有他的不得已和无奈。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要怎么选择,就看这个小丫头了。是大富大贵,还是过她的普通日子,你总要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吧?”
穆昌溪明白了贤贵妃的深意:“母妃,是我错了。我总是害怕,如果不能及时抓住,她就会离我远去。我却忘了,今日的任性,会给她造成多大的困扰。我该先问了她,再做决定的。”
“你没错,她也没错。”
贤贵妃低下头来,又在自己儿子的发鬓之间抚了抚:“许多事情不过都是不得已,你是如此,她也是如此。就看她如何选择了,吧,溪儿,我只劝你,该放手时就放手。是为了她,也是为了你。我真担心,她这一个小小的外室庶女之身,在京中的风云搅动之中,该如何活下来呢?”
“有我……”穆昌溪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连贤贵妃都没有听到。他轻笑一笑,倏然抬头:“母妃,我们二人,打个赌吧?”
贤贵妃愣了愣,而后点头答允。他们母子二人,只是躲在这屏风之后,看着登雀殿还在跪着的宋朝雨,各有所思。——宋朝雨很想很想站起身来,然后如同贤贵妃所说,回到江州老家,过她的安稳日子!然而心底里的恨,还夹杂着韩溪的模样时不时地出现,让她迟迟都没能站起身来。她也在问自己:宋朝雨,你真的想要做穆昌溪的侧妃吗?你知道,你一个外室女,去做昌王的侧妃,意味着什么吗?可记忆里的韩溪,好像又一次地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他总说:雨儿,这世上本没有什么好让人害怕的。只要我们去努力了,能不能做成看天意,但至少我们不会后悔,也不会遗憾。后悔和遗憾,是她所不愿意面对的吧?韩溪,也是她根本就放不下的吧?当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宋朝雨的一时也仿佛随着身上的疲惫和膝盖的疼痛,而麻木了起来。究竟……要不要站起来,然后离开这里呢?就在她这无尽的思索之中,殿中的香也一点点地燃尽了——等宋朝雨才抬起头来的时候,发觉殿外的天际,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的光芒。她知道,这是给她的最后的时间了。如果现在站起身来离开这里,一切就都还来得及!她还能拥有安稳的日子,哪怕嫁人之后,也能想法子回到这里来,然后找到报仇的机会。可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好像在不停地阻止她。她说:宋朝雨,不许站起来!这一次站起来,就代表着你要和韩溪永远地诀别了!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永远也不见韩溪,让他永远地留在这个地方。你们从此之后,就没有任何可能了!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不,不是。随着朝霞缓缓升起,粉色的云雾将天边映出了光芒来,宋朝雨仿佛终于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都跪到了现在了,如果这个时候站起来,岂不是太亏了?于是等贤贵妃娘娘早起之时,便听到了宫女前来报信:“娘娘,那位宋家姑娘,可还在登雀殿门口跪着呢!这一晚上,宫中的太监宫女来来往往,可都瞧见了!她倒是没有旁的反应,表情始终淡然,只怕是这跪了一夜,等会儿要站不起身了。”
贤贵妃怔了怔,忽而就笑了起来:“这丫头,还是很有毅力的!去,将她扶起来,然后好生送回宋府吧。若真让她跪出了问题来,日后溪儿可要不高兴了!”
说着,她还拉了一把那即将离开的宫女:“对了,送她回去的马车缓一缓。然后给本宫速速梳妆,本宫要去见皇上和皇后娘娘。”
“是!”
宫女立刻找了人来,给贤贵妃梳妆。而后她亲自走到了还在跪着的宋朝雨面前,对宋朝雨伸手:“宋姑娘,我们娘娘已经明白您的心意了。说让奴婢从您回宋府,一切就按照昨日说好的来办。”
“多谢贵妃娘娘。”
宋朝雨是真的站不起来了,也大方地扶了那丫鬟,借着她的力气,缓缓地朝着登雀殿外走去。挑红也第一时间来扶了宋朝雨,那宫女倒是不急不慌:“慢慢走,您这膝盖回去还得找大夫来,好生看一看,可别留下什么问题才是。如今天儿冷,若是冻坏了,便是贵妃娘娘的不是了!姑娘可万万慢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