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走来,他们遇到的事情不少,走散的人也不少。最后到了这个镇子上,他们是已经迷茫,不知该去往何处。听闻前头的州城即便是收纳灾民,也需要证明他们的灾民身份。而他们只是一群逃难之人,甚至通缉之人,也不敢继续往前。当他们在这里踌躇不前的时候,就听闻京中派遣了昌王过来。海州距离南国并不算远,他们自然是听说过昌王殿下的。虽然他们也不能确定,穆昌溪是否真的能帮到他们,但他们也别无选择了。他们的想法,其实让宋朝雨很理解。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还能依靠什么旁的呢?那些陈情书之上,仿佛字字句句都是血泪啊!宋朝雨抬眸,看向了穆昌溪:“你觉得,他们这陈情书上,可有什么夸大或者偏颇之意?”
穆昌溪摇头:“我们亲自去看一趟,不就知道了吗?”
宋朝雨怔了怔,即刻明白了穆昌溪的意思:“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不要以昌王的身份入海州?”
“对,我们直接绕过海州城,就先去这个平安县!”
他的手,狠狠地在那陈情书上敲了敲:“兵分两路。一路装作我的模样,乘坐咱们的大马车,慢慢地跟在后面走。我们扮成普通的商户人家,装作来帮忙赈灾的样子,绕过海州城,直接去平安县。那么一切……就会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了!”
是啊,在这个重农抑商的时代里,所谓的士大夫们,在忙着争权夺利,亏空赈灾银两。反而这一路他们见着不少商贾在逆着灾民的人流而上,尽自己所能地帮助灾民们。宋朝雨赞同穆昌溪的这个想法,穆昌溪也叫来了乔飞鹏和旭源商议,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和自己一起再回到海州去。显然,旭源和乔飞鹏也没想到,穆昌溪这么快就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们二人都十分惊讶。最终,乔飞鹏和旭源,也做出了一个连宋朝雨都觉得最合适的决定:他们二人,有旭源带着穆昌溪前往海州,而乔飞鹏则是必须需要为他们带出来的这几百个灾民负责。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乔飞鹏会一直带领灾民们在这个镇子上等着旭源的消息。一旦旭源在穆昌溪的跟前儿出事,那么乔飞鹏会继续带着灾民们前进,寻找下一个可以安置他们的地方。这算是一个比较完美的解决方式,也是一个让大家都能有喘息余地的解决方式。说好了之后,他们就打算尽快离开这个镇子。其实宋朝雨的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一件事:如果让穆寒肃的人知道了旭源和乔飞鹏还有这些灾民们的存在,他们会不会有危险?但穆昌溪似乎并不曾担心这个问题,他没有同宋朝雨明说,宋朝雨却能隐隐察觉到。穆昌溪这一次带来的人,只怕并非是她想象中的那么少。既然有人能保证这些灾民们的安全,宋朝雨还有一个问题:他们要悄悄地去平安县,要如何同向蕊说明呢?若向蕊只是皇上跟前儿的人,其实宋朝雨的心里是没有什么害怕的。让皇上知道如今海州的情况也好,他总能仔细掂量一下,为何海州会变成如此吧?但若向蕊和穆寒肃有所联络呢?或者穆寒肃若是可以通过某一种方式,知道向蕊的行踪,他们这一行去平安县,只怕就要变得十分危险了。宋朝雨和穆昌溪商议好之后,决定用一个法子,来试探一下向蕊:引诱法。他们过了这个镇子之后,就会抵达越州。越州也是穆寒肃的地盘,想来他们在平州城闹了那么一场之后,如今的越州城大小官员们,大约也在“期待着”他们的到来吧?于是宋朝雨和穆昌溪当着向蕊的面儿放出消息,说他们不去越州城了。直接越过越州城,一站路往益州城而去。如此一来,如果穆寒肃的人得到了消息,越州城之中自然不会有任何准备,那越州城的城守大人,或许也能觉得自己是高枕无忧了吧?实际上,他们一行人即刻就从这镇子上启程,而后快马加鞭地往越州城而去。他们倒是要看看,这越州城府尹韩大人,是会手足无措呢,还是会做好所有的准备!——他们夜半出发,一路快马,在原定要抵达越州城的时间里,整整快了将近两日,总算是迎着晨光,到了越州城的城门口。比起前头的平州城,越州城看上去要正常许多。即便是清晨时分,越州城的城门也并没有关闭。看上去越州城之中熙熙攘攘来往着百姓们,似乎很正常。可越州城分明距离海州更近一些,宋朝雨却半个灾民的影子都没有见着,只觉得这事儿怕是不寻常。他们的车队刚刚进入越州城,内城门之处,府尹韩大人协同城守将军已经恭迎在此了。看到昌王府的马车上,韩大人和那位城守将军倒是十分恭敬地跪了下来:“微臣韩历携越州城城守将军江得柱恭迎昌王殿下,殿下千岁万安!”
这规矩上头,倒是没有半点儿错处。宋朝雨先开车帘,便瞧见了那眼带精明的越州城府尹韩大人。他看到宋朝雨,也忙上前相迎:“王妃娘娘万安!请诸位随同下官来吧?下官已在府中备好了酒菜,恭候诸位多时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就像是黄鼠狼一般。宋朝雨本能地不喜这位韩大人,却也别有所值道:“韩大人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啊!我们比原定的日子早了两日,大人还能在此迎候,真是不容易。”
韩大人不知宋朝雨何意,也赔笑道:“王爷和王妃在平州城的遭遇,下官可都听说了!咱们这里不似平州城一般,下官想着王爷都没有入城,大约脚程是会快些的。请王爷王妃放心,在下官这里安住便是。”
他似乎机灵妥帖,却也表露出了对那位平州城府尹大人的不满。看样子……即便都是穆寒肃的人,他们也免不了内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