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连宋朝雨都没有想到,提乐公主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在宋朝雨的心里,提乐公主其实还算是善解人意之人。但事情到此,还远远没有结束。闻王终究没有忍住,在阿秀的事情上,去找了提乐公主,想要提乐公主给个说法。如果是从前,或许提乐公主还会解释一下。可那一日,提乐公主却半点儿没有和闻王解释。她轻描淡写道:“不过就是个奴才罢了,也值得你来这般找我说这些?”
有那么一瞬间,闻王觉得自己的背后都开始发寒了起来。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爱笑又带着纯真的提乐吗?他不懂,提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时候的闻王还觉得,大约是南国的人来了,才将提乐如此影响。但在提乐的心里,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了。她只是对闻王嗤笑:“并非是我变成了这般模样,而是我一开始就是这般模样。只不过你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你知道罢了。现在我不想继续装下去了,我就是这般模样的人,你又能如何?你若不愿,大可告诉你们皇帝,让他撤了这赐婚的旨意,自然是再好不过!”
说到此,闻王苦笑一声:“我也是到了这一刻才明白了提乐的心思。她是想让我禀明父皇,退了这婚事。可父皇的心思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他可是堂堂皇帝陛下,怎么能言而无信呢?我告诉提乐,这个婚事,是不可能退的。除非我死,或者她死。”
那一天,闻王从提乐的眼中,看到了明显的失落。他才意识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不然为何提乐突然就变了想法呢?她明明在最初的时候,已经对穆昌溪没有什么挂念了才是。这个困扰,让闻王几乎寝食难安。所以闻王就想到了穆昌溪和宋朝雨。此刻坐在他们二人的跟前儿,闻王的眼中只剩下了一抹苦笑:“王兄,王嫂,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我知道,提乐大概是不想嫁给我,成为这闻王妃了。但这不是我能做主和决定的,我只想好好过日子罢了,难道就这么难吗?”
他摇头,又喝了一杯酒:“虽不盼着能将日子过得和你们一般,但也总该相敬如宾吧?若是就这么一直下去,那往后改怎么办呢?”
是啊,往后才是最重要的。其实听到了闻王这么说,宋朝雨的心里已然明白了。那提乐公主并不是什么因为南国的使臣来了就变了,而是因为千山。之前她一直将穆昌溪当做了那个和她在南国度过了许多年的人,所以看到木苍溪生活安稳,她倒是心里自然也没有了牵绊,才会去尝试着接受闻王,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可后来,南国的使臣来了之后,她也知道了真相:穆昌溪并不是千山,那个陪伴她在南国生活多年的“昌王”,并非她眼前之人。所以她的心里,自然会生出其他的感觉来。会生出对于千山的期盼,会让这个本就忘不掉的人,在心里占据了更多的位置。自然而然的,提乐公主就想要逃离和闻王的婚事,“回到”千山的身边去。所以她对闻王的态度,自然也就变得越发不一样了起来。但闻王并不知道穆昌溪和千山的事情,宋朝雨也觉得,虽然闻王并没有参与党争,这件事却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穆昌溪显然和宋朝雨一个想法。他抬眸看着闻王,叹息一声:“许多事情,也不是你我能够理解的。想来提乐如此,也有她自个儿的想法吧。你们而恶人总是要成婚的,父皇的意思不能忤逆。如今也该好生想想看,日后怎么做才好。”
“哎——”闻王低头,只是顶着眼前的酒杯,不住叹息:“女人心,当真是难测。我还以为,王兄和王嫂能帮帮我,去知道提乐到底在想什么。如今看来,也实在是徒劳。看样子,只能是王兄王嫂陪我喝一喝酒,才能稍稍解了我心中的愁苦吧?”
闻王似乎更加郁闷了。穆昌溪看了宋朝雨一眼,到底还是将自己的杯中之酒倒满,却给宋朝雨倒了一杯茶,自然而然道:“你王嫂才出了月子,只怕是不能饮酒。我来陪你喝,你既是心中愁苦,咱们今日就多喝一些便是了。只是你要记得,你和提乐的事情,在父皇的跟前儿不能表现出任何的不满。”
“多谢王兄。”
闻王始终垂眸,语气里也带着十分的失落:“每个人好像都有秘密,这个世界上的那么多秘密,都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不知怎地,宋朝雨总觉得,闻王是意有所指。但他再一次抬眸的时候,对着宋朝雨和穆昌溪举起酒杯的样子,却仿佛已经想通了一般。他的脸上,带着笑意:“王兄,虽咱们从小没有在一起长大,不过我还是很喜欢你。在我的心里,昌王兄一直都是宠辱不惊之人。自你回京之后,我也看得出,你和宁王兄不对付。但我始终都支持你,你说是不是?”
“是。”
这一点,穆昌溪也要承认。他的喉头动了动:“许多事情,都多亏了你和太子殿下,我才能化险为夷。今日你既是遇到了难题,若是能有我能帮助的,我定然义不容辞。不过我想,提乐大概也只是一时的不快。往后你们的日子总能好起来,她会明白这一点的。”
“是啊,我们都会明白的。”
闻王伸手上前,让自己的酒杯轻轻地碰了碰穆昌溪的酒杯:“希望昌王兄,能如同你说的那样了解提乐。也希望我和提乐的婚事,能够一切顺遂!”
说罢,他又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而后明显是醉了一般,扶住了自己的额头:“昌王兄,我累了。想来今日若是回去好好睡上一觉,一切就都能好起来了吧?”
“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所有的事情,都能好起来!”
穆昌溪还是将闻王手中的酒杯轻轻地拿了出来,然后拍了拍闻王的手臂。作为兄长,他对闻王倒是格外的温柔:“若是累了,便停下来歇息一会儿就是了。许多事情,其实也就这一阵会困扰你。过去了,就是海阔天空了。”
宋朝雨似乎察觉到,有泪水从闻王的眼中落下。他的心里,是真有提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