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宋朝雨如今是做母亲的人了,才会不自觉地将这个孩子给拉住。宋朝雨对那女孩温柔一笑:“这是要做什么去?”
那女孩虽身上脏兮兮地,瞧着却是柔柔弱弱的一张脸。宋朝雨拿帕子擦了擦她的脸颊,她虽躲开了,但还是看得出,她模样清秀,身材瘦小。“你是什么人?要你管?快放开我!”
那女孩不停地挣扎着,可她实在是太过瘦弱,力气也小,没法子挣脱宋朝雨。而且一旁的暗卫承影也上前,拉住了女孩的胳膊,女孩越发不能挣脱。宋朝雨将帕子塞进了女孩的袖子里,才蹲下身子来看着女孩:“他们都是去送死的,你年纪还这么小,若跟着他们只怕是也会死,难道你不怕吗?”
听到“死”这个字,女孩的身体打了个冷战:“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去送死的?我们人这么多,难道还打不进去?”
“嗤——”这天真的话语,惹的宋朝雨不由轻笑:“你们人多又如何?你们有武器吗?你们这些天吃饱了吗?你们能打得过穿着铠甲,带着长剑,受过专业训练的士兵吗?”
宋朝雨觉得,这件事的背后必定有人指使。否则这些乞丐怎么会突然发难,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于是她伸手,抚了抚女孩乱糟糟如同稻草一般的头发:“告诉我,能让你这么拼命,是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还这么小,就这么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可不成啊!”
女孩躲避了宋朝雨的抚摸,但是显然情绪比方才要好了许多。远处隐隐地有方才那些乞丐们的惨叫声传来,让女孩意识到宋朝雨的话是对的。她总算是不再那么暴躁,站定在宋朝雨的跟前儿,上下打量着宋朝雨:“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管我?”
宋朝雨越发笑的和善:“我只是一个母亲,想到若我的孩子在你这般大的年岁,也要连自己为什么而去都不知道就拼上性命,便不由地将你拉住了。”
“母亲……”这一番话,似乎终究还是让这个孩子的心里裂开了一道口子。让这个女孩终究忍不住地红了眼眶:“是……我也是为了母亲啊!我的母亲重病,便等着我买药回去呢!可这些天,覃州城与外头不通往来,药材的价格涨了三倍不止。若不是那人给我钱,我也不会替他卖命啊!”
果然他们是受人指使!说到此,这女孩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就朝着月阳酒楼的后头跑了去:“不成,我要去见我的母亲!”
说罢,她竟然直接一口咬在了承影的手背上!“唔——”承影虽吃痛,却并没有放开拉着女孩的手,反而将女孩拉得更紧。宋朝雨上前,也拉了女孩的另一只手:“别着急,带我们去见你母亲。我保证,不会为难你。”
女孩这才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看向了宋朝雨,然后点了点头,放开了承影。承影的手背上,被她咬出了鲜红的牙印。——她带着宋朝雨他们就朝着月阳酒楼的后方而行,宋朝雨也有些无奈地问她:“你这丫头倒是个倔脾气,叫什么名字?”
谁知女孩竟回过头来,愤怒地瞪了一眼宋朝雨:“我可不是丫头!我是个男子!”
男子?!宋朝雨还真是没想到,诧异地看向了承影,承影也摇头:“我也以为是个丫头。”
那男孩同样白了承影一眼:“我叫谭星,今年十三岁,已经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了!”
他倔强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失笑。不过看他身材瘦小,宋朝雨还真没想到这孩子已经十三岁了。而且他也姓谭……那么他的身份……宋朝雨微微皱眉,跟着谭星来到了月阳酒楼之后。让她没想到的是,在这月阳酒楼的背后,竟然还有一片“小天地”!那像是一个已经被废弃了的库房,房顶都已经有了许多的破洞。但这库房之中的地方很大,可以容纳许多无家可归的人。谭星的母亲,便是其中之一。“娘!”
远远地,谭星就朝着角落里一个蜷缩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子跑了过去。他跑到那人的跟前儿,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人,那女子却一动不动——“娘,您怎么了?!”
谭星被吓着了,又想要将女子翻过身来。但女子的身体,竟然已经僵硬!“谭星!”
宋朝雨的心头有不好的感觉,上前将谭星给拉开。承影检查了那女子之后,对着谭星和宋朝雨轻轻摇头:“已死去多时了。”
“娘!”
谭星再也不顾旁的,扑到了那女子的身前失声痛哭:“都怪我,全都怪我!我不该去了那么多天都不回来,我早就该回来的!娘,您别走啊!别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她如此模样,实在是叫人觉得心里难受。宋朝雨上前,轻轻地蹲下,然后脱下了外衣,改在了那个女子的身上,然后拉了一把谭星:“虽然我很想和你说节哀,但我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谭星,你已经尽力了。”
“呜呜呜——”谭星似乎再也忍不住一般,扑进了宋朝雨的怀中,开始放声哭泣。“夫人。”
承影走上前,皱眉看着周围脏乱的环境:“只怕镇压了那些乞丐之后,官府的人就会找到这里来,我们得赶紧离开!”
谭星的手,死死地抓住了宋朝雨的衣裳。宋朝雨点头:“在后头找个地方,先暂时将他母亲埋葬了吧。”
她低头,问谭星:“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谭星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不解地盯着宋朝雨:“你为什么要帮我?”
宋朝雨顿了顿,才实话实说:“一是觉得你可怜。二是因为你姓谭,我有些话想问你。”
反而是宋朝雨的直白,让谭星的心里安宁。他看了一眼自己已经死去多时的母亲,问宋朝雨:“你们真的能帮我安葬她?”
宋朝雨点头:“自然,但我们要快些。若再晚,我就不能保证咱们的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