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捕头低下头颅,将在小膛山上的事情娓娓道来。 黄栗等人确实已死去多时,可就在他们刚赶到案发现场时,有一个酷似黑云观的人影出现了。 他武功极高,十几个捕快都没能留住他。 “黑云观……可恨!”
陈流怒骂了一句,然后又沉默了片刻,旋即开口道: “黑云观所在何处?本官定严惩不怠!”
陈捕头一时有些无语,但还是将黑云观的来历说了出来。 那黑云观所在之青山,乃是扬州苏城地界,不归淮城的县令管。 陈流一时语噎,脸色涨得通红,像是有些落不下面子。 “苏城!哼!扬州之下,便是南淮候府之地!岂容他一个小小道观在此大逆不道!”
陈流说话间,还甩着袖子,背负起双手。 那气势,仿佛他就是南淮候的化身一样,扬州之下,也归他管! 陈捕头没敢抬头回话,他也没有兴趣、也没那个胆量去问为什么这件事情又牵扯到南淮候身上去了。 他只知道,在如今的淮城官场,有些事情假装看不到就是最好的。 “那我们现在……” 陈捕头斟酌着语句,试探性问道:“是直接派人去围剿黑云观吗? 但属下听说那黑云观主乃是九品高手,凭我们衙门这些人,恐怕…… 要不我们还是通报苏城一声,让他们那边也派人支援?”
黑云观众道士行事暴虐,白道黑道都得罪了不少人,不说官府,就连江湖上有不少人想要他们死。 可他们就是一直屹立在苏城青山,凭借的就是黑云观主那一身诡异又强横的功夫。 陈捕头自问自己武功不算低,但若是对上黑云观主,只怕都走不下三个回合。 这种情形下,光靠他们淮城,且还是离苏城青山有一段距离的淮城,根本就治不了黑云观。 陈捕头稍稍抬头望向大人,想要看一下他的神色。 据传大人在还只是举人无官职的身份时,就跟苏城县令不对付了,现在不知道会作何决定。 果不其然,陈流一下子就沉默起来,背负双手在陈捕头面前来回渡步,像是在做着什么决定一样。 片刻后,他豁然开朗,眼神中闪过一丝圆滑的光芒。 “无事,不用去通报苏城的那个老不死。”
陈流摩挲着下颌的胡须,自信满满地说道。 陈捕头有些犹豫,只要还是担心自己的安危。 “那黑云观……我们……” 陈流俯视着陈捕头,嘴角勾起的弧度中带有戏谑。 “我们只是负责查案,现在既然查到了凶手,我们的职责也就完成了。”
陈捕头马上明白了大人的意思,大人本就不想接这个案子,现在既然能那么快查清,他自然是乐意的。 至于黑云观到底是不是真的凶手,那又有什么所谓呢? 若是胆敢有人说有意见,不如去问一问前些时日被冤屈成杀人魔的无辜百姓? 他沉吟了片刻,又问道:“那抓捕一事?”
陈流顿时冷笑一声。 “你去交代师爷,让他写封书信送到徐将军府上,放心,这事徐将军自有决断!”
说罢,他又想起一件事情,脸上那寒冷的笑意再也止不住。 “至于苏城那个老不死的,就让他自己顶撞徐将军去,他不是号称脾气又臭又硬吗?这次就让他吃个教训!”
…… 书坊街,积水书潭处。 算账先生已然从清风街回来,脸色有些阴沉。 他没有把玩常年用的算盘,而是伸手在身前的桌上不断敲打。 彭楚、彭楚…… 他的嘴里喃喃念叨着,声音中表现出一些不可置信的起伏。 嘎吱一声,积水书潭里面的一间小书房被推了开来,蛟鸣阁的掌座,那位常年带着玉冠的男子正打着哈欠从房间走出。 “啊……” 玉冠男子伸手捂住嘴巴,俊俏的脸哪怕打着一个大又长的哈欠都是那么的好看。 “今天天气不错啊!”
玉冠男子走到紧闭着的窗台前,伸手将窗门推开。 嘎吱! 天上的阳光混着外面书贩的叫卖声一齐传来,光束中涌动的浮糜仿佛都充满了生气。 “今日初五,宜出行,婚嫁,忌动土、移宅。”
玉冠男子嘴里念叨着昨天在农历上看到的注释,老神在在的。 但算账先生一直都是那副阴沉模样,罕见的没有回掌座的话。 玉冠男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回头问算账先生道:“是别城的分部又出事了?别是又死了一个掌池使吧?”
他摩挲着下巴,说话是这般,但神情却是不带半点忧愁,反而觉得有些好玩。 “这要是又死了一个掌池使,我蛟鸣阁的面子还要不要了?到时说不得也要出手走一趟了。”
他的脸上带着笑容,双瞳幽黑如潭,里面仿佛蛰伏着一条蛟龙。 “大茂山,大茂山那边出事了。”
算账先生终于开口,声音有些低沉。 玉冠男子旋即挑眉,问道:“是出手没个分寸,将那彭楚打死了?”
算账先生有些心虚,不敢直视玉冠男子。 “不是,我刚刚才……” 他刚要说关于见到彭楚的事情,突然就见到身下那个造型普通的柜子颤动了起来。 算账先生知道是手下人查到了大茂山的具体消息,便赶紧将柜子打开,里面显现出复杂的机括结构。 而随着柜子的打开,一张卷好的纸条沿着其中一个直筒样的铁管口上升,算账先生一把将它取出,然后阅读起来。 只是越读,他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片刻后,他才深吸一口气,将那张纸条上的内容低声读了出来。 “大茂山上人尽死,幽丑身躯经脉暴起,死状有异!”
他吞了一口唾沫,鼓起勇气看向掌座,自己的这位掌座啊,平日里看起啦和和气气的,但只有真正见识过他行事的人才知道,这个男人有多么可怕! “都死了……” “都死了……” 他说着这句话,玉冠男子也在说着这句话。 只不过一人惶恐,一人则是在沉思。 玉冠男子眼神幽邃,声音细微。 “不应该啊,彭楚虽然是七品,幽丑等人虽不是对手,可也有我给他的药啊……” 算账先生听到了药这一字,马上就联想到幽丑的死状,于是开口问道: “大人,那幽丑身上异状,可是您给的丹药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