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了……”听到方如兰的喃喃自语,老人紧紧皱起眉来,忙问:“他怀疑你什么?”
“我不知道……”方如兰摇摇头,又突然回过神,抬头凝视她的父亲,目光冷漠而带着讽刺的笑,“你知道为什么十二年前他不曾怀疑我,而现在却开始怀疑我吗?”
不等老人追问,女人已经冷笑着给出了回答。“因为十二年前我还是个好继母,为了讨好他,我有时候对孟摇光甚至比对半月还要好,好得她甚至叫过我方妈妈——而现在的我已经做不到了,”她的笑容里不知不觉带上一丝凄凉,“不然你以为,林方西是对我本人有感情所以才不曾怀疑我吗?”
“你也想太多了。”
老人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说法,“那野种哪有那么重要?不过就是相处了几年而已,怎么能比得上你和半月长年累月呆在他身边?”
老人不耐于纠缠这些情情爱爱,道:“总之这件事很有些操作的价值,方西不是派了人跟在孟摇光身边吗?我们试试把人收买了叮嘱几句话,总之一定要想办法让那野种和车祸扯上关系……”正说话间,突然有手机铃声响起来。老人最后叮嘱方如兰道:“你一定要守好消息,暂时别让方西知道,哪怕拖一天都好。”
他转身去接电话,方如兰怔怔站在原地,转头去看床上的林半月。当少女的脸再度进入眼帘,她方才好不容易干涸的眼泪顿时又泉水般涌出来。而在她背后,接通了电话的老人原本正要往门外走,却没几步就僵住了。“什么?!”
他几乎是失控地高声道。方如兰听得眉头紧皱:“爸你能不能出去接电话?”
老人却并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握着手机猛地转过身来,紧盯着方如兰,半晌才缓缓道:“如兰,这场车祸真的是人为的。”
“……”方如兰也呆住了。他们从接到消息开始就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只以为是林半月自己开车失误或者车子失灵才开下了公路。——在鸦海市,谁敢撞林家大小姐的车?并且还在撞车之后无声无息地扬长而去?一路上都没有引起任何波澜?从未想过的可能摆在面前,方如兰几乎是瞬间就扭曲了面孔:“是谁?!”
老人皱着眉听着电话那头的讲述,片刻后沉沉“嗯”了一声:“先不要给警察,直接送来医院。”
等挂断通话,他才对方如兰道:“我们的人比警方先到,他们先查看了现场和车子,说是行车记录仪里录到了肇事者的脸,问我们是要交给警察还是带回来。”
“当然是带回来。”
方如兰定定地道,她直勾勾盯着床上的了林半月,语气里有密密麻麻针刺般的寒意,“拿给警察干什么?警方除了让对方赔钱,还能做什么?”
她喃喃自语:“那条公路上来往的都是有钱人,就算让他们赔上百万千万也只会不痛不痒——当然要我们自己来处理。”
她不敢去握林半月满是细碎伤口的手,只收紧拳头低若无声地发誓:“半月你放心,不管那个人是谁,妈妈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十多分钟后,已经处理好的录像被发送到方老爷子手机上。为了不打扰到林半月,他们换了间会议室看这段录像。当灯光熄灭,幕布上投映出沿海公路渐暗的天空时,方如兰正坐在椅子上,僵硬地把指甲掐入皮肉里。这件会议室很大,方家人此时差不多已全部到场,把自己稍微收拾干净了一点的方悦也坐在椅子上。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幕布。或愤怒或傲慢或算计,他们胸中的情绪各有不同,但唯有一点——等看清人脸,查清身份后,无论这个肇事者逃到哪里,他们都要百倍千倍地讨回来——这个打算是如此笃定而胸有成竹,没有任何一个方家人想过另一种可能。直到荧幕之中,灯光明亮的大灯迎面而来,随后是轿车在巨响中翻覆着坠落——这个瞬间方如兰需要拼命捂住自己的嘴才能让自己不尖叫出声。收拾好自己的方悦也惨白着脸——她虽然已经看过伤后的林半月,可也没想到车祸的瞬间远比她所见的现场更加惊心动魄。然而这样的惊心动魄,带来的只有更浓重的,近乎失控的愤怒。连同眉头紧皱的林半月的舅舅,以及脸色已经全黑了的方老爷子,所有人都目不转睛死盯着屏幕,只等着看到肇事者的脸。在他们的设想中,既然手下说拍到了对方的脸,那么对方多半是在车祸后还下来查看了一番才逃走的。可是当脚步声从录像中响起来,方悦第一个直觉感到了不对。——如果真的是无意制造了严重车祸的肇事者,难道不该惶恐又慌乱吗?可为什么这串脚步声是如此缓慢和悠闲?——她甚至听见了ta从岸边跳下来时利落又轻快的落地声。方悦紧紧盯着幕布,连呼吸都放轻了。 而随着那脚步声的靠近,察觉到这一点的也就不止方悦一个人。在缓缓浮起的不妙预感中,方如兰听见“咚咚咚”的奇怪敲击声,随后是衣料的摩擦声,像是有人在车窗边蹲了下来。“你……是谁?”
当林半月含着血的模糊声音吃力的响起时,方如兰立时就捂住了嘴。可下一刻,她便因极度的震惊陷入了呆滞里。——“我叫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