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羊是在尚薇进门前不久从窗户跳进尚泱房间的。她悄无声息地出现，然后大大咧咧地说了一声：“嗨~”下一秒，玲珑便将短刀横在了小羊的颈前，眼里满是提防。“别激动，我只是来跟你们打个赌的。”

小羊笑眯眯地说道：“那个假千金，敢不敢跟我这个真千金赌一局！”

“赌什么？”

尚泱看向小羊语气随意，像是一点都不为小羊的出现意外和慌张，反而似乎是早就料到了小羊一定会来找她似的。“唔……”小羊眨了眨眼睛说道：“我知道一直是你在暗中护着尚家的，现在我回来了，你就显得有点多余了，这样，我们就赌尚家人会来赶你走好了，只要他们赶你走，就算我赢，此后不管尚家出了什么事，你都不能过问。”

“那如果我赢了呢？”

尚泱问道。“你赢？噗……”小羊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掩着嘴笑得整个人都在抖，之后才抬眸看着尚泱：“你不可能赢的，我身上流着尚家人的血，我很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我为什么要赌一个不会赢的局？”

尚泱反问道。“额……”小羊眨了眨眼睛，这会儿她也笑不出来了，是啊，为什么呢？小羊努了努嘴：“你等我一会儿，我现编一个理由。”

在小羊编理由的时候，尚薇来了。玲珑手一挑便放下了白色的纱幔窗帘，遮住了两人的身影。直到尚薇走了之后，小羊才再度抬手挑开了窗帘，笑得张扬。时间回到现在，小羊赢了她必赢的赌局，尚泱输了她必输的赌局。“我听闻九小姐是个世间少有绝对理性的人，所以九爷才会在明知你命不久矣的时候，也执意要把你培养成接班人，想让你统管全球最先进的医疗资源。”

小羊赢了赌局心情大好，废话也多了起来：“九小姐，是不是因为你没有别的情绪，所以才能保持绝对理性啊？”

“你可以走了。”

尚泱没有理会小羊的碎碎念，直接下了逐客令。“九小姐，你说你的情感障碍跟当初疯博士绑架我们之后做的实验有没有关系啊？”

小羊双手撑着下巴说道：“明明小时候我们长得挺像的，怎么现在你长得越来越好看，我就长得这么随便了呢？当初的那些幸存者里面，你绝对是长得最好看的！”

“玲珑，送客。”

尚泱淡漠道。“九小姐，你想知道你的亲生父母在哪吗？”

小羊的话成功让玲珑拔刀的动作迟疑了。玲珑看着小羊，目光炽热。她家九小姐太苦了，也太可怜了，玲珑很希望九小姐能找到自己的家人，九小姐值得被人宠爱。“你有妹妹你知道吗？虽然只是个表妹，不过你这个表妹可了不得啊……”小羊弯了弯嘴角说道：“只要你愿意求我，我就可以告诉你你亲生父母的情况，还有你那个表妹的事情，你求我啊，你跪下来求我，我就告诉你！”

“玲珑，送客。”

尚泱表情不变。玲珑只能应了一声将小羊往外赶。“不用跪了不用跪，你求求我就行，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小羊一边说这话，一边被玲珑顺着窗户扔出去了。“真是个无情的女人！”

被扔出去的小羊不满地嘀咕了一声，用手勾住别墅外檐稳住下坠的身体，而后用脚踢了一下别墅的外墙，整个人向后一跃，后空翻落在草皮上后，对着尚泱窗口的方向比了一个鬼脸，这才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玲珑看着小羊消失的方向，又回头看向自家九小姐，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她想劝一下尚泱，又担心是自己僭越了。“破书。”

尚泱打开梳妆台的抽屉，将一本书从里面拿了出来之后随意扔在了玲珑的脚边：“烧了吧。”

“是……”玲珑捡起已经被尚泱翻的有写卷边泛旧的书籍，心情有些沉重。尚泱没有情绪感知，也许曾经有过，可自从那次被绑架救回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情绪感知了。年幼的她知道自己跟别人的不同，为了防止被人当成怪物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她开始学着书里面的东西，对着镜子练习如何去笑，如何皱眉，在听到冒犯的话时该如何回击，她甚至要去学什么样的话才是冒犯的话。她努力练习这么多年，只为了融入这个她并不感兴趣的世界。要对妹妹好，也是书上写的。书上说，要对妹妹很温柔，对妹妹有耐心，包容妹妹的任性，还要满足妹妹的需求。她觉得她都做到了，但是，今天她才知道，她这么多年宠着的妹妹，原来根本就不是她的妹妹。这让尚泱觉得本就无趣的世界更加没有意义了。倒不如，直接死了算了，她一直觉得，这世界，无趣的很，每活着一天都是硬撑着，还要被病痛折磨。她有时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至少她还没有丧失所有的感知，她还有痛觉。“九小姐，不如您去找一下自己的亲生父母吧。”

玲珑终于还是开口了：“虽然那个叫小羊的可恨，但尚家确实不值得您这样付出，早日脱身也好。”

“那你怎么就知道我的亲生父母值得？”

尚泱转头看向玲珑。“万一呢？”

玲珑说道：“总是要有希望的吧。”

“希望？什么是希望？”

尚泱不懂，她只淡淡地看着玲珑，那双清透的眸子似乎能倒映世间最纯粹的一切，却无法传递她自己一丝一毫的情绪。“就是……就是……”玲珑知道尚泱的情况，她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算她将【希望】形容成全世界最好的东西，恐怕尚泱也无法真的领悟其中，末了玲珑只能说道：“就是会有妹妹！九小姐，那个小羊不是说了吗，您有妹妹的，表妹也是妹妹。”

尚泱没有接话，依然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视线落在那个香囊上的时候还是迟疑了一瞬，之后才开口道：“明天一早，去宇文家。”

既然宇文启承了七爷的名头，掌握了世界上最全面的信息情报，那她不建议用钱摆平这件事。如果她的亲生父母和那个什么表妹，也是尚家之辈，那她也可以当做没有。反正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在她看来，没什么区别，只有平淡，无趣和更无趣罢了。“是！”

玲珑闻声眼睛一亮，只要尚泱没放弃，一切就都还有希望。次日一早，穿戴整齐的尚泱便准备离开尚家了，对待这个家，她本来也没什么感情，走的也洒脱，只是行至别墅区的大门口，一个女声唤住了尚泱的脚步。“站住！”

尚泱闻声回过头看向尚薇，眼神依旧平淡如水。“你既然已经不是尚家人了，那尚家的东西你也无权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