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奇迹?”
白心予似笑非笑地看着宇文启。宇文启被白心予看的有些心虚,只闷头轻咳了一声,越发觉得自己欺骗白心予是个蠢到不能再蠢的主意,他上前一步,主动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勾住了白心予的手指,闷声唤了一声:“老婆……”“不叫白小姐了?”
白心予拨开宇文启的手冷声道:“宇文启,你到底要干什么?”
宇文启闷着声不开口,只眼巴巴地看着白心予,可怜极了。“不装病了就连讲话都不会了?”
白心予冷眼看着宇文启说道:“我给你三个数,要么说话,要么分居!”
惹不起这尊大佛她还躲不起吗!反正她自己刚买了一套精装修的房子,卫生都找人过去打扫好了,她可以直接拎包入住。“一!”
白心予看着宇文启面无表情:“三!”
宇文启触电似的赶紧说道:“别跟我离婚!”
“耳朵塞驴毛了?我什么时候说离婚了?我说的是分居!”
白心予无语道。“我听见你跟梁教授说了,要跟我离婚,让梁教授帮你多挣一点婚前财产。”
宇文启这才垂下头闷声开口道:“我都听见了。”
听见宇文启的话,白心予先是一愣,而后自己也回想起来那时她随口扯得慌,当即一阵懊恼浮现心头:“原来是这样……”难怪那时……【看,你也没有多相信他。】当初,宇文家主在病房里对她说的话又再度浮现耳畔,白心予的目光微动,走上前,双手捧起了宇文启的脸:“听我说。”
宇文启跟白心予对视着,这会儿才发现白心予双眸里倒映着的自己,竟然如一只即将被遗弃的小狗一样可怜。他自从父亲亡故之后,就再也没有以这样的狼狈的模样示人过。一时之间,宇文启有些难堪的恐慌,他下意识地不想让白心予看见这样的自己。“人啊,不能说谎,不管初衷是什么,一旦说了一个谎,就需要无数的谎去圆。”
白心予直视着宇文启的双眼道:“不管是你,还是我,我们都在圆谎,我在圆我的谎,你在圆你的谎。”
听见白心予的话,宇文启微微一愣,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宇文启,我怀孕了。”
白心予看着宇文启直白说道:“我怀了你的孩子。”
一记闷雷如晴天霹雳,宇文启感觉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不敢置信地将视线下移,落在白心予的腹部。他知道白心予最近腰围的变化,他还以为白心予是胖了些而已,没成想……他跟白心予唯一的那一次居然……“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我怕护不住孩子。”
白心予低声道,前世她不仅失去了她的孩子,还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这辈子,她不敢赌,尤其是不敢用自己的孩子去赌。“你……你不信我。”
宇文启错愕地看着白心予。白心予不相信他能护住他们的孩子,她不相信自己。“嗯,我不信。”
白心予直白点头:“一开始我不想承认,直到那时我去探望爷爷告诉他我怀孕的事情,爷爷才指出来我不信任你,在那之后我想了很久,我确实不信任你。”
尽管白心予一直在对自己说,宇文启有多爱她,宇文启为她疯魔,但是事实上,她就是没有相信宇文启。甚至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问她:她这样给自己洗脑,跟前世面对宋屿时她对自己的洗脑,有什么区别?白心予的不安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也许因为孕期荷尔蒙的原因,这份不安又实实在在地反馈在了她的身上,她要通过自己调香来压抑这份心理上的不安感,她自己也很痛苦。可是这一次宇文启装病的时候,她反而感觉到了宇文启对她的爱。他维护她,会跟她贴贴,会毫不遮掩地表达他的喜欢。不得不说,宇文启装病的这段时间以来,是她重生之后最轻松愉悦的时候。所以在她知道宇文启是骗她的时候,她没有愤怒到不能自已,反而在诧异之余,松了一口气。即便他是装病的,却也让白心予知道,这场婚姻不是她的独角戏。“我知道了。”
宇文启看着白心予,眼神落寞:“因为我不擅长表达,因为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些什么,因为我……”被困在过去,所以不能走出心理阴影。白心予不信他,这都是他的错。宇文启再次垂下眼眸,沉下了头。“不是。”
白心予摇着头再度捧起了宇文启的脸,让他跟自己对视:“是因为我。”
“跟你有什么关系?”
宇文启急了,他刚要说些什么就被白心予打断。“因为我不自信,我不相信你会爱我,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被你爱的地方。”
白心予非常清楚,她的不安一半源自宇文启的性格,另一半源自她自己的不自信。曾经的她大学的学位证被扣,科研受阻,白家胁迫她,旁人鄙视她。她是个在山里长大的孩子,山里的人际关系非常简单,虽然也有人抱怨她总是会捡莫名其妙的人回山里,但是大家不会真的怪她,每个人都很关心她。只要她对别人好,别人就会对她好。人人夸她聪明,赞她贴心。那时候对她来说,该下雨的时候下雨,该晴天的时候晴天就已经是她最大的祈愿了,如果老母猪能再生一窝就更好了,她就又有烤乳猪吃了。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白家的算计让她见识了人性里最丑陋的一面,她所有的真心换来的都只有更可怕的嘲笑和伤害。没有人理会她的求助,她的嘶吼,就算逃走也只会被抓回去,连报警人家都只会说是家务事。白心予厌恶什么都不能做的自己,更厌恶什么都没有的自己。嫁给宇文启之后,她也想过从头开始,好好过日子的。可是宇文启不善表达,白心予日复一日的恐惧着,那滋味快要把她折磨疯了。她迫切地想要抓紧什么,却总是不得其法,她所有的任性行为在宇文启的冷漠面前都显得格外的可笑。钟淑兰本就厌恶姓白的,对她也没有什么耐心,她在宇文家,活的像个外人。宇文家她融入不进去,白家是她惶恐的过去,她更不敢再回山里,那里干净的纯粹,她哪里舍得破坏了那一份宁静,给抚养自己长大的人再带去那些复杂的痛苦。白心予不能前行,更无退路,她恨着一切,更恨自己。所以即便是她前世最后见识到了宇文启为她疯魔的一面,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人爱她至此。今生在她无数次回忆那一幕,让自己相信宇文启是爱她的时候,内心深处也总有一个声音在问她:你配吗?你配吗?你配让宇文启为你疯魔,配让他爱你胜过他自己的生命吗?你配吗?她曾经遭受过的嘲笑,那些背叛,自身的短板都在这一瞬同时浮现心头,给与她最清晰的认知: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