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言甚是周密,怎么能算妄自菲薄,要是我有你这个能力,也不用哀愁至今。”
她笑吟吟的,但从语气上听起来并未生气,虽然是自嘲,却依旧能听出来这并非她本意。长公主一点就通,朝着皇后委身鞠了一个躬,立马补充道。“皇后这是哪里的话,作为后宫之首,您的能力才真是卓绝,我哪里敢于皇后相提并论?”
皇后依旧维持那慵懒的姿势,像是被桊养的猫,微微眯着眼睛,只是眉宇间一颗红痣格外显眼。“快起来,本宫只是和你说笑。”
皇后和长公主平时走的最为密切,她自觉烦闷,时常叫长公主陪自己坐坐。两人聊聊天,赏赏茶,日子也算是过得快活。长公主身世凄惨,皇后自觉她可怜,经常唤她到膝下垂听,一来二去,关系也亲近许多。她抬头望着长公主一头浓密的长发,忍不住感叹。“你这头发生的真心好,可怜你之前遭受的那些非议,白眼,如今这样甚好。”
屋内只有她们两人,皇后驱散走周围的婢女,下人,只有沉香在屋内慢慢飘逸。闻言,长公主果然抬手覆上自己光亮的发丝,低头羞赧地笑了笑。“是皇后这些年视我为己出,才让外人不敢议论,我自知这是不祥之兆,只对皇后娘娘心怀感恩。”
皇后爱惜的摸了摸她的手,语气慈祥,“怎能让皇家的人看我们的笑话,你这话说的真是见外,我与你一见如故,深得我心。”
两人正居在屋内密切细谈,忽然门口的贴身婢女小碎步上前,对着二人作了个揖。“皇后娘娘,长公主,太子在门口求见。”
这个点,太子忽然上门,八成是和今天的这出戏有关。皇后恍然如梦方醒般淡淡睁开眼,对着长公主,但话确实对婢女说的。“让他进来。”
身侧的长公主心里和明镜似的,大概意识到自己不再适合继续留在屋内,自觉道别。“皇后娘娘,今晚时候也不早了,我先行告退。”
她生的一副素净的小脸,从小又是深居简出的,皮肤更雪白。身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皇后见她这般乖巧可爱的样子更加喜欢的紧,也正好太子进来,她便略点点头,示意道。“去吧,难为你陪本宫这么长时间了,正好我后宫还有些最近宫内新进来的小玩意,待会儿差人给你送去,一点小小心意,长公主莫要推辞了。”
长公主笑了笑,谢过皇后便缓缓告退。她将手中的大红牡丹放下,临出门的那一刻,正好与凌渊擦肩而过。两人皆停下来,对着对方行了个礼,算是打过招呼。不过见太子行色匆匆,长公主识趣的没多言,只是开口提醒,“皇后娘娘在里面等着,太子殿下莫要让娘娘等着急了。”
凌渊点头谢过,又让人领着进去。皇后娘娘让人撤了屏风,又一只手撑着自己的头,目光淡淡的瞥向跪在地上的男人,脸上笑着,但语气却讥讽极了。“太子殿下这番时候前来,所为何事?”
凌渊只顾着埋头去看地面,一点也不敢去面对上座的女人,但依旧能感觉到那股灼人的视线紧紧盯着自己。“母妃您一定要救救儿臣!”
“您若是不救儿臣,凌漠就要提着一把剑到东宫来砍了儿子的脑袋了。”
他语气半点玩笑不带,是真的从内心散发出来的紧张。凌漠现在算是骑到了他的头上,可他却还是半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将一口气缓缓咽下。“殿下这不是为难我了,给我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不如还是好好想想自己做过什么好事?”
彼时的她与刚才接见长公主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同了,语气间处处都带着刺,目光凌厉如寒芒。“还是让本宫和你说说?我怎么听闻太子殿下让自己的近臣,将家中的罪奴通通都塞进了漠王府中呢。”
“凌渊,你也是及冠之年了,难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你心里都没点数吗?”
“哼,真是让本宫看了好大一桩笑话,人世间竟有这样做哥哥的,恨不得知晓弟弟府中所有事。”
皇后语气轻蔑,刚才的温情早已消逝殆尽,看着身子颤抖的太子,从鼻尖重新冷哼出一声。也自己惹出了这么一大堆麻烦事,她都还没有计较呢,这太子殿下倒是巴巴的跑来哭诉了。她也真心感觉是闹了个大笑话。“你这是故意想让其他人看我们皇家的笑话不成?”
皇后缓缓从软榻上坐了起来,看他的样子,不免又冷笑出声。“儿臣,儿臣只是”太子嘴里打结,他自小就被当朝皇帝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直到养成如今一事无成,唯我独尊的个性。一遇到麻烦,就想着退缩。皇后站久了又感觉有点累了,今晚她撑到这时候本来就已经有些疲倦了,再加上遇上这等麻烦事,更是让人扶着又回到凤仪。“你是怕凌漠对你出手?”
她一直有偏头痛的毛病,所以长公主就时常带来些安神的熏香。待到室内已经完全被熏香所覆盖,她又重新静下神,缓缓问出这么句话。太子忙不迭的点头,今天凌漠的举动可谓让他大开眼界,竟敢活生生将死人吊在刑部尚书的门前。差点没将刑部尚书整个人都送走。而后听飞鸽传书,刑部尚书直到现在都有些精神失常,俨然是被吓得不轻。他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皇后娘娘,还请您救儿臣一命,凌漠这厮心狠手辣,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一定,还请您去父皇面前美言几句!”
说完,又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皇后吐出一口气,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凌漠那张英姿飒爽的身影,他向来有分寸,今日之事怕也是气极了。她沉吟片刻,便又沉沉开口说道,“太子放宽心,凌漠不是个什么都不顾的孩子,好歹也是从边塞回来,执掌二十万大军的大帅,行事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