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前来漠王府,但今日心迹又实在是不同于往日,搅着手一言不发。门口有来接应的小厮对着几人很是恭敬,凌漠之前特意吩咐过他们这些下人,叫他们务必不得怠慢。想了想,脸上已然扬起笑。“陆大夫辛苦了,王爷和老夫人在里面已经恭迎二位多时。”
他不敢问一个小小的大夫何德何能才有此牌面,甚至还有左城和刘远两大侍卫守着。陆星辰微微颔首,声线绷紧。“有劳您在前面带路。”
进入漠王府内,陆小北望着这高宅大院,高门大屋,暗吃一惊,“这莫是画本子的殿堂楼阁?”
陆少陵掠视一眼,内心也是乐不可极,嘴上却说,“看你那出息样。”
他早已从刘远嘴里打探到凌漠乃是当今凌朝的王爷,圣上的儿子,身份地位极为矜贵。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陆星辰就只是草草听着,脑子也混沌。跟着前面之人慢慢地走,亭台楼阁,琼台玉宇,接着绕了几回,便来到了一处红台亭子。凌漠安静坐在一旁淡淡品茶,眉宇之间倒是海不扬波,光顾着听老夫人碎碎念。“你这孩子,莫是嫌我无趣,说是要引荐人给我瞧瞧,半晌也未曾有所动静,岂是存心诓我这个老婆子?”
老夫人早已日浴多时,就连小曲儿也是接连听了几首,只觉困乏,只是孙子难得有心,她是强打着精神才忍着没走。奈何凌漠岿然如同巍峨大山,耐性倒是极好。“此人非比寻常,老夫人若是走了,只怕会捶胸顿足,胸闷气短,到时可别怪孙儿没有挽留你。”
老夫人听他这话,深吸一口冷气,“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凌漠生性谨慎小心,洞察力更是异于常人,听闻前方传来的风吹草静和低低的脚踏声,耳骨一动。“来了。”
小厮只肯引到小楼之外,剩下的路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再迈入一步。“陆大夫,王爷就在这里头的小亭子内等你呢,王爷有命,奴才就不进去了。”
陆星辰点头道谢,也不为难人家。“多谢兄台带路。”
随后又战战兢兢领着少陵,小北两兄弟进入小亭。“草民陆星辰拜见王爷,老夫人。”
老夫人刚执起杯盏,轻吹动里面清脆的嫩叶,就听闻几声脆生生。她动作倏然一顿,不解地望向凌漠,无声询问。凌漠朝她努努嘴巴,挂着淡淡的笑。老夫人低头看了下去,赫然身子一颤,手中茶杯也端不稳,尽数碎在了地上。后面的婢子惊呼一声,连忙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扶,“老夫人!”
青花瓷的碎片铺了满地,凌漠早已料到,一只有力的大手有力托住她的身子,目光只专注的盯着底下。俱闻此声音,三人双双抬起头。老夫人被旁人扶着,颤颤巍巍站起,一双干枯的眼睛蓄满晶莹。“可算是让老朽等到了!”
她情绪激动,看到那张深刻的脸,内心惊叹。之前在寺庙惊鸿一瞥,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相遇。老夫人早就快步来到他们面前,看了看两张稚嫩青涩的脸,一股无言的激动几乎快要冲破胸膛。“好孩子,快起来。”
她亲自弯身,双手拉住两个孩子的手心,将其一并牵起。陆少陵和陆小北也皆是一愣。“陆大夫无须多礼,起身赐座。”
老夫人瞧着俩孩子呆愣的模样,更是心生疼爱,将其唤到自己膝下,越是仔细端详,就越发有凌漠的影子。她问,“你们兄弟俩可有名讳?”
陆小北只觉眼前之人过分慈祥,但依旧怯生生的。“吾名叫陆小北,他是我哥哥名叫陆少陵。”
此话一出,老夫人轻轻凝起眉,“你们姓陆?”
凌漠在一旁暗暗握住拳,咳了咳嗽,引得众人目光朝着他聚集去。“老夫人,这两位是陆大夫的孩子。”
不说还好,一说陆星辰心里登时一跳,正好对上老夫人狐疑的目光。“陆大夫?”
任谁看了,这俩孩子都与凌漠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老夫人内心也奇异,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陆星辰轻叹一口气,“这的确是我的两个孩子。”
“之前听闻陆大夫有两个孩子,今日一见,竟格外有眼缘,是老朽唐突了。”
老夫人重新坐下,再次看了一眼凌漠,却见后者神态自若,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气的吹胡子瞪眼。“陆大夫亡妻早逝,只留下两子,第一次见面,本王也是极为震撼。”
凌漠恰逢其时地在一旁添油加醋,表情似乎很是淡然。“普天之下,竟有与本王长得如此相像的人,若非亲眼所见,定会认为是空穴来风。”
陆小北在一旁轻轻眨了眨眼,对上凌漠的视线,忽然咧嘴一笑。“所以本王很是好奇,这孩子当真是陆大夫亲生的吗?”
凌漠也是微微一笑,暴虐的气息瞬间下压。一旁的陆星辰顿感大脑空白,像是神经有一下没一下地突突,震的她神色发白。老夫人也看了过来,面色探究。就在此时,陆少陵忽然开了一腔。“我们是爹爹捡来的。”
说完,还扯了扯自己的衣角。陆星辰心下倏然漏了半拍,片刻后都只能盯着陆少陵,哑然。“小时候我们被娘亲抛弃,是爹爹将我们捡回去视作己出,还教会我们认字读书。”
陆少陵掰着手指数,一脸认真。“就是就是,爹爹是全天下对我们最好的人,经常给小北讲故事,唱童谣,对我们比嫡亲还好。”
陆小北感觉陆少陵拽了拽自己的衣服,忽然想起之前在医馆内和自己交代的。他目光灼灼,却偏又单纯无害,眼神任谁看了都心生怜惜。陆星辰也连忙点头,说的有鼻子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