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散播谣言的大人是否真心实意地觉得自己是妖女，胡小宛不知道。但是小孩子是没有这种分辨是非的能力的，他们每次见到胡小宛，或是咬牙切齿，或是异常畏惧。胡小宛看在心里都觉得很不好受。不过也仅此而已。惹不起躲得起，县城外没有这样的氛围。相反，流民们现在十分爱戴胡小宛。听捕头说，因为这种爱戴，流民的管理都方便了许多。这日，胡小宛照常给流民看病，可从牢狱中放出来的姚承泽，也来到了县城外。虽然知道谣言是他散布的，但妙手堂也是给流民治疗的力量之一，县衙也不能阻止他来这里，只好睁只眼闭只眼。捕头上前告诫姚承泽，“你所说的胡大夫是妖女之类的话，我劝你在这里不要说，若是引发动乱，十个脑袋也不够你掉的。”

姚承泽眼圈深陷，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他轻蔑地笑了笑，点头道：“知道了，放心吧。”

结果捕头前脚赶走，后脚他就对着流民的大棚高喊，“你们还让胡小宛给你们看病，她是妖女，妖女！”

流民都诧异地看向他，窃窃私语。姚承泽见有流民听他讲话，就继续道：“这不是谣言，我是有证据的！胡小宛的那个药箱，被鬼怪附体了，里面会出现从未见过的药物，不信你们检查！”

胡小宛此时正在靠近妙手堂的流民棚子里给病人看病，见姚承泽这么说，她深吸了一口气，提着药箱向姚承泽走去。“你说我的药箱有问题？那你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检查一下好了。”

姚承泽没想到胡小宛不按套路出牌，居然选择硬刚。甚至她还把药箱直接放在姚承泽的面前，一副你不检查就没完的样子。可那天晚上，姚承泽已经被这个药箱吓到了，他最近晚上做梦都是冤魂索命，根本睡不好觉，浑身暴瘦。现在让他去翻这个箱子，比杀了他都可怕。胡小宛见他迟迟没有反应，冷笑道：“你不是说我的药箱有问题吗？证据放在你的面前，你都不敢检查，还不是心虚？”

姚承泽胸口剧烈起伏着，被胡小宛的激将法激怒了。他伸手要夺过胡小宛手中的药箱，却又被胡小宛躲开了。他瞪大眼睛，“你做什么！”

胡小宛看向围过来看戏的流民，抱起自己的箱子，道：“大家，姚承泽说我是妖女，我不得不证明下自己。”

“这个药箱，确实不是普通的药箱，只是它不是妖怪，也不是鬼魂，”胡小宛卖着关子，“而从是一位云游四海的医仙手中的得来的。”

“医仙？”

流民们纷纷惊呼道，不可置信的样子。胡小宛继续道：“那位医仙说，对于对医术抱有赤诚之心的大夫，这个药箱对他而言就是普通的箱子，但有邪念的人，拿到这个箱子，就会看到幻觉。”

姚承泽听到这话，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胡小宛回头看向他，嘴角挂着神秘的笑，“姚掌柜的，你是不是把我的药箱偷走后，心虚，才看到了幻觉？只是医仙说是幻觉，究竟是否有小仙子附在这药箱上面，我也不知道呢。”

听了这话，姚承泽脸色都白了。他这次说胡小宛是妖女，并非是存心编排她，而是真的被药箱吓到，真心这么认为的。现在听胡小宛这么说，他恐惧之下来不及细想，自然信以为真。不管是仙子还是妖精，传说中都会惩治恶人。姚承泽害怕得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不住后退，“你、你说的是真的？”

胡小宛把药箱往他身边递，“我拿着这药箱，是从未发现什么不妥，姚掌柜你不如自己查查？”

胡小宛说着，面对着他把药箱打开，里面的药品又开始翻动，吓得姚承泽脸都绿了，惨叫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县城里跑。这个角度，除了姚承泽之外，没人能看清药箱里的东西。但见他这样恐惧，流民们就以为胡小宛说的是真的，姚承泽真的遇到了惩治恶人的医仙，这才被吓跑了。胡小宛合上药箱，回过身时，就见身后的流民一脸虔诚地对着她跪拜，口中念念有词，大概是在祈祷上苍能保佑他们平安无事。这个礼胡小宛可受不起，她赶紧把箱子放在地上，让那些流民对着药箱跪拜，自己躲到一旁。秦舟走过来，看着眼前荒唐的一幕，叹息道：“姚承泽多半是夜里眼花，看错了眼，再加上心虚，才以为是闹了鬼。这些百姓正在困苦的时候，自然容易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

捕头走过来道：“原来这就是胡大夫的计谋。”

胡小宛道：“他要诬陷我是妖女，我也只能用迷信打败迷信，捏造出一个医仙的谎言。只是，百姓们这样跪拜，真的好吗？”

她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的。捕头道：“百姓心中有信仰，对困顿之中的他们未尝不是好事，但只怕过犹不及啊。”

胡小宛也觉得不太好，就走过去，道：“大家，这药箱只对心怀不轨的人有用处，除此之外只是一个普通的箱子，大家不必对它跪拜。”

这话让一部分人停了下来，但还有一部分人道：“胡神医，求求你救救我们！”

胡小宛扶额，觉得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诚恳道：“乡亲们，我也只是个普通的大夫，吃不饱也会饿肚子，也会生老病死。现在这是我们共同的难关，包括回春堂和妙手堂的大夫们，我们都会尽可能去帮助你们。大家与其在这里受着寒风跪拜，不如保存体力回自己的棚子养精蓄锐，也给我们减轻些负担！”

捕头见流民有情绪崩溃的可能，立刻道：“大家快点回到自己的棚子，一会儿就施粥了！”

在现实面前，所有的神话都是虚妄。百姓们立刻回到自己的棚子，端起饭碗准备去粥棚领粥。胡小宛见此松了口气，抱起药箱赶紧溜走了。秦舟接住她，皱眉道：“这样一来，你在流民中的地位不低，当心他们捧杀你。”

“捧杀”这个词也是胡小宛教秦舟的，她也觉得刚才的情况有些可怕。她想了想，道：“看来，我得把我的医术教给其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