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钱氏一下跌坐在身后的圈椅上,又牵扯到还没好的伤处,痛得龇牙咧嘴。“姨娘、姨娘可要打起精神来啊!”
宋婆婆一脸焦急,低声冲她道。可还未说出下一句话,便有两个婆子一左一右架起钱氏往外走,说郎君有请。钱氏心中大惊,勉强镇定下来,思考对策。待到了竹园一看,见阿絮那小蹄子正哭哭啼啼地跪在地上,显然是将一切都说出来了。“不知郎君唤妾到此,有何事呢?”
她勉强一笑,努力做出自若的表情。赵佾当即伸手拿起手边茶杯对着钱氏砸了过去,钱氏捂着脑门摔在地上,手中有血流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赵佾怒喝。钱氏也顾不得喊痛,趴跪在地上哭诉:“郎君!妾不知错在何处,郎君何故如此……”“别装了,阿絮都招了,她可是你身边那婆子的亲侄女,你还要狡辩吗?”
钱氏一脸迷茫地看向阿絮,道:“阿絮的确是宋婆婆的侄女,我安排她在院里做些杂活,平日里也不多管束的,不知她做了些什么,惹得郎君如此生气,回头我定好好罚她!”
“妹妹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呢?你指使阿絮给老夫人下毒,又嫁祸给七姑娘,若不是被七姑娘察觉,后果不堪设想,你如今却昧着良心说不知道?”
“什么?阿絮给老夫人下毒?又被七姑娘发现了?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脸愤怒地看着阿絮:“你这贱蹄子,我自认没有亏待过你!你为何要做出这种丧尽天良之事,还和七姑娘联合陷害于我!”
“姨娘明鉴啊!是您说老太太死了,咱们四姑娘就要守孝,不用嫁给那个老匹夫……”“你胡扯什么!”
钱氏挣扎着爬过去要打她,被侍女一把拉住,按在地上。“郎君,此事有蹊跷,此事有蹊跷,妾是被冤枉的啊!郎君能否容妾解释几句,就算死,也让妾死个明白吧!”
她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渗血,衬得面容阴沉可怖。江佾投去一个眼神,两个侍女便松开了她。钱姨娘踉踉跄跄地跪好在地,一双眼死死盯着阿絮,道:“敢问郎君是如何断定此事是我一手所为?就因为阿絮是我院里的人吗?若是她被人收买,栽赃我呢?”
钱氏意有所指,一双眼瞟向苏鸢。这时,方才搜查锦宵院的管家来回话,还带来了一个包袱,递给江佾。他在江佾身边弓着腰耳语几句,江佾便气得一把将那包袱摔到钱氏面前,大骂道:“你自己看!若说你不知情,那为何她的包袱会在你的房里找到?后门的那辆马车又是怎么回事?你是打算事情一成便送她走吧?”
钱氏被扔到自己眼前的包袱吓了一跳,又哭着道:“郎君,这些都是可以伪造的,你们一开始就被七姑娘骗了,是她自己下毒,又假意发现,栽赃与我!”
江泛月冷冷看着她,未发一言。钱氏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直挺着身问:“江泛月,你是怎么知道食盒里的东西被下了毒的?”
“是七姑娘在来竹园的路上恰巧看见的。”
苏鸢解释道。“那当时可有人证?”
见江泛月半天没说话,钱氏冷哼道:“没有是吧,所以只有你一人看见,便在这里伙同阿絮栽赃陷害我?郎君,郎君你也知道,我与七姑娘不睦,却没想到,她居然想用她亲祖母的命来报复我!”
江佾神色一凛,望向江泛月的眼神里又充满了探究和质疑。“我害祖母的理由就是为了报复你吗?钱姨娘,你不觉得这个理由过于牵强了吗?”
江泛月开口道:“何况我从未见过阿絮,又何来与她串通一说?”
“更何况,眼下更想害祖母的人难道不是你吗?我日日听到四姑娘在院中又是打骂下人、又是哭诉不想嫁给谭长史,方才阿絮招供的理由,不就是你谋害祖母的动机吗?”
“呵,不是你?那会是谁?莫不是你吧!”
钱氏又突然伸手指着苏氏,狡辩了这么久,她似乎都被自己洗脑了,指着与自己有仇的人就咬。苏氏神色微动,蹙着眉道:“郎君,姐姐怕不是疯魔了吧。”
“放我进去,让开!”
外头突然吵嚷起来,片刻后一道身影冲了进来,是江淳月。她得知这事,立马赶了过来,看着面容狼狈、额头猩红的母亲,跪在地上哭喊:“求父亲放过母亲吧!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您罚我就好了!”
此话一出,苏鸢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方才去给四姑娘传话的是自己派去的人,只告诉她钱姨娘给老夫人下毒之事败露,家主在竹园大发雷霆,要打死她。果然,这姑娘当即就信了,同她娘一样,蠢得无可救药。在场的人听了这话,心中升起阵阵寒意。虽然十有八九是钱姨娘,但从四姑娘的口中证实,却还是微微一惊。这钱姨娘,居然真的如此狠毒吗?仅仅是为了要冲散这门婚事,就要害死老夫人吗?这幸好是被七姑娘子发现了,若是没有七姑娘子,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再望向钱姨娘,自四姑娘说了那番话后,她彻底瘫倒在地,面无血色,认命般合上了眼眸。她自知再无反驳余地,耳边是女儿的哭声与下人的指指点点,倒是意外地没有听到江佾的怒骂声。她睁开眼,意外地发现江佾虽然目光沉沉,却没有要动怒的迹象,抑或者,他是在忍耐。良久之后,江佾问她:“你为何如此?就为了这桩婚事?”
钱姨娘悲凉地笑笑:“就是为了这桩婚事?郎君,你轻飘飘地一句话,葬送的是女儿的一生啊!我在后宅这么多年,只有她一个孩子,为了她,我豁出命去也是可以的!”
“我何时说过要四姑娘出嫁?”
“什么?”
江佾话未说完,便被钱氏惊叫着打断,她一张狼狈凄惶的脸上满是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