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顾寒霜招女账房的事情,邻近的分号都已经得到消息,早有不满。此时出来说话的都是分号离得远还没接到消息的主事。主事们都怒不敢言,只觉得这位主家小姐实在是太胡闹了!而一众主事中的吴主事暗暗笑了笑。原本打算借着此次议事给顾寒霜一些难堪的,眼下她自己带了个女人来议事,已经引起这些个分号主事们的不满。如此他倒是省了不少工夫。这下不用他多说什么,这些主事们也会抓着她不放。每年两次的议事,也就是个总结大会。谈论近段时间各自掌管的分号所存在的问题,并做出适当的调整。再则就是集思广益,再说一下医馆的计划与发展。之后就是由顾知义在重要的事情上面做个决断,然后再整体总结下。再则就是需要备选或者任选的主事进行投票表决。而顾知义之前在信上也提过此事,不过大家都没往陈玉身上放。一直到下午会事结束,顾知义才提出此事。“这次各位回来除了议事外,另外还有一事。”
顾知义喝了口茶水,继续道:“我已经在信中说了,此次需要选举一名主事担任江水县医馆的事务。”
顾知义话落,众人视线相交一阵。信中确实有提及要选举一名主事出来,可并没有提及是选举江水县医馆的主事。要知道江水县医馆是所有分号的总医馆,要选主事也是提前告知,怎么能临时再说明呢?众人不解的看着主家老爷。有人问道:“主家可有人选?”
顾知义放了茶盏,双手放在两侧膝盖上,神情郑重了起来。“这次推举的主事就是寒霜旁边这位陈小姑娘。”
顾知义见她与自己女儿年岁差不多,叫姑娘似乎有些不妥,索性在中间加了个小字。众人纷纷诧异,几乎是不敢相信。一个女人做主事!还是在江水县。虽然都是各分馆掌管各分馆的事务,但江水县的济安堂和别处分馆可不一样。主家就居住在江水县,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但凡有脑子的都知道这样的好处,谁又对这个位置不动摇呢?吴主事直接面色难看。本以为这个位置迟早是自己的,竟然要给一个女娃子?难道这医馆真的要由女人当家了不成?当然,不用他开口,已经有人不同意了。“主家,让一个女娃子当江水县医馆的主事,此事是否欠妥?”
顾知义看着一众不赞成的目光,已在意料之中。“各位主事都是跟着我一路打拼过来的老人了,对济安堂都是有功的,也知道大家会不服。所以这次我也只是推举,至于能不能当任主事,还得看这位陈小姑娘自己的能力了。”
说罢,顾知义朝她们这边投来眼神示意。顾寒霜这才起身朝众人施了一礼,“各位主事,济安堂向来都是有能者用之。陈玉虽然是位姑娘,能力也照样出色。之前江水县医馆缺药之时,我曾书信各位邻近的主事们支援药材,不知各位可还记得?”
提到这事儿,以吴主事在内的好几位主事就有些心虚了。自古就没有女人插手生意之事,这些年来在顾寒霜的接手下大伙儿无疑都是不服气的。再加上顾寒霜那时又招了个女账房,更让一众迂腐的主事认为是离经叛道,私下通书信商议后,便打算给她个教训。谁知道竟然给她解决了!一阵静默之后,才有人点头。顾寒霜笑了笑,继续往下说。“支援药材未果,江水县这边可谓火烧眉毛了。就在我束手无策之时,是陈玉想出的办法解决了这次药材危机。”
这件事他们也知道。他们没支援药材到江水县,后来听说顾寒霜买了济世堂的药材救急。对此他们早就惊讶不已。不管怎么说,济世堂肯卖药材给济安堂实在是匪夷所思。本想应该是顾寒霜使了什么手段,没想到竟然不是她,而是区区一个小丫头!如此一说,数道打量的眼神都朝陈玉那头看了过去。可再怎么看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丫头!顾寒霜接着说道:“还有前不久医馆推行的新制度以及新的记账图册,也是陈玉提出的。”
话音刚落,众人再次震惊。各分号的医馆已经接到整改的通知,新实行的制度确实很有成效。不仅医馆的做事效率提高,还收到了不少病人的好评,而且这一新制度还带动了不少生意。特别是新下发到各个分号的记账表图,简直方便又省事!而这一些竟然都是来自一个丫头的主意。不少人开始正式审视起她来。陈玉端坐在椅子上,接受着各种打量审视的目光有些不自在。顾寒霜见众人面上都有改观之色,又道:“陈玉的能力这几月我是亲眼所见的,我相信她。也希望各位主事们不要因为她是女子,就对她存在偏见。”
陈玉接受到顾寒霜递过来的坚定目光,朝之微微一笑。话毕,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无不都是反对的态度。这时有人便道:“小姐说我们存在偏见,可自古就有男女之分。男主外女主内,向来都是如此。女儿家就算有几分头脑也不是出来抛头露面的理由。况且,你也说了,这位陈姑娘才来济安堂多久?光凭这几样就想当主事?这样年轻,这资历又怎能服众?”
“没错!我们在座各位谁不是一步一个脚印升上来的?就说吴主事,当初跟着主家老爷东奔西走,资历最老,也是好几年才升为主事的!她一个女子才不过几个月啊,凭什么当主事?这事儿我不赞成!”
已经有人表了态,其余的主事们也都纷纷表示不赞成。主家老爷安排自己女儿到医馆理事,那是自己的产业,他们无话可说。但这个账房女子他们坚决不能接受。二十几个主事中,大半的人都表示不赞同,剩下的几个没开腔,不过也是皱着眉头的。陈玉实在没想到大家的反应会这么大。她起身朝着众人微微弯腰行了个礼。“各位主事口口声声都是女子如何女子如何,无非就是觉得女子不能出来抛头露面,不能出来做事。”
陈玉说着缓缓走到大堂中间,面向着众人,又继续说道:“可这市井之中也不乏女子出来做小生意的!如卖花的老妇,卖绣帕的绣娘,还有各种为生计奔走的女妇,她们也都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没见天理不容,更没见王法不容!可见也不是我独一列外。各位为何偏对我有此成见呢?”
他们行走在外,当然知道市井之中不少女人出来做事的。她确实不是独一例外,只是这些主事们不容而已!只是世俗不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