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河道两侧都是高大的古树木,而河道也越来越宽广。岸上树林繁密,荆刺丛丛。而河面也越来越宽广起来,从昨日中午之后,他们往这边搜寻,便没有再看见一户人家。陈玉原本还打算继续在岸上沿着河道走,于蔚然则负责河面的寻找。可越往前,树林越密闭。高大树木下的土地几乎见不到一丝光亮,全部都被头顶繁密的枝叶给挡住了。于蔚然便让所有的人上船搜寻。岸上树林密闭,而且四周荒无人烟,上头又是绵延不绝的大山。若是此间有猛兽,在岸上搜寻必然是危险的。是以,一众人又全部回到船上搜寻。白日基本都是漂浮在河面上找人,风又大,露重又难免会有湿气,再加上休息不好,整日都在集中注意力。昨日早上起床的时候,就已经有些不舒服了,一直扛到了今日。昨夜又是在外间树林休息的,晚上的湿气更是严重,激的人脑袋昏昏沉沉的。陈玉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拉紧神经视线依旧辗望在四周。可河面上依然没有任何的线索。船只又继续往前,晃的她更是昏沉。在一阵寒风袭来的时候,终于没能支撑住,朝后仰了下去。于蔚然见她一早就在甲板上迎风站了一天,正好过来叫她回船舱休息会儿,喝口水。人刚走到她身后就见她猝不及防的倒了下来,于是赶紧三步并做两步跑上前,好在将她及时的从后面拖住。“陈主事!”
陈玉脑袋昏沉,却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还带着一阵心悸。“我没事。”
于蔚然拧眉,看她苍白的脸色,这哪儿是像没有事情的样子?都这样了,还嘴硬!伸手触了下她的额头,滚烫一片。而陈玉的呼吸声也十分粗重。这些日子为了找人,她几乎耗尽精力。于蔚然赶紧把人带回船舱,替她把脉。把完脉,于蔚然神色渐松,递了在炉子上温着的热水给她。出来的匆忙,船上没有备药。好在人只是休息不足,导致精力体力不支。又吹了风受了寒。于蔚然便不让她再去甲板上待着了。陈玉只觉得头热又沉重的抬不起来,身体的其他地方已经感觉不到什么了。昏沉中渐渐睡了过去。于蔚然见状叹了口气。哪怕是雇了人来搜寻,她也不愿意歇着。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耳朵里隐约传来交谈声。陈玉迷糊中听到了几个字眼,猛然惊醒,拉开身上盖着的毯子,走到甲板上。于蔚然正和人说着什么。那人是下水后刚上来的。神情有些激动,还有几分轻松。于蔚然背对着她,陈玉听他说:“咱们赶紧过去。”
于蔚然的语气激动中带了几分惊喜。这么多日,寻找未果,谁不是茫然又忧心?陈玉急忙上前询问,“于主事,是有发现吗?”
于蔚然脸上带了一丝希望,“前面不远处的石滩上发现不少船身的枯木,他们在周围的河底发现了箱子,里面装的应该就是账册。”
于蔚然把下水搜寻的人带回来的一本湿漉漉的册子递给她瞧。陈玉眼睛立马睁大。苍白的脸上露出许久不见的笑容。书册虽然已经被泡发,湿漉漉的,而且只要稍微一使劲儿就能烂掉。陈玉直觉这书册就是顾寒霜等人离开时带走的账本。虽然比里水村那截沉船上发现的泡发的更严重,但陈玉直觉,这就是。整日来的阴霾一扫而散,突然整个人都觉得有了力气。连眼神都变得清明起来。陈玉直勾勾的望着船只前进的方向。到了那处河滩,果然有被水浪拍打上来的船身木头。于蔚然便让人赶紧再四处搜寻。陈玉看着被水撕烂搅断的船身木头,以及埋在河底那些泡烂的账册,心情无比焦急。焦急的同时又带了些期盼,可藏在期盼下的却又是不敢面对的恐惧。可下水搜寻的人迟迟没有更新的消息传来。她立在河滩上站了许久,身子又发软,一颗心更是忐忑。终于。“于老板,前方发现了一座河岛,树上挂了些绸布。”
陈玉顷刻抬头,眼神发亮。于蔚然神情也难掩的激动。立马让在周围搜寻的人回来,出发前往前面的河岛。宽大绵延的河面逐渐往前推,一旁道上的树木绿植往后退着。船只约莫行了小半个时辰后,便有一处孤立的小岛出现在眼前。之前下水回来的人,也只是远远看到那处小岛,因为距离太长,不能游过去,只能先回去传消息。此间,陈玉见着入眼不久的小岛,心情激动忐忑。宽广的河面上,小岛逐渐放大。那些被挂在树上的布绸被放大。隐约中听见人声传来。陈玉有些着急了。“船夫,再快点儿!”
河流的推动下,船只往前推近。河岛终于全部展现在眼前。那些挂在树上迎风漂浮的绸布颜色逐渐清晰可见。那岛上的人影也逐渐被放大。风里挟带着呼救声,也越来越清晰可闻。“救命!”
是救命。陈玉惊喜,同时心中忐忑又激动。这种心情一直保持到船只靠岸。小岛上约莫有十来人。陈玉提着脏了的裙摆急切下船。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前面,那种急切根本忘了让她去看脚下的路。如不是旁边的于蔚然扶着她,只怕已经摔倒。她的目光从这些喜极而泣的人脸上一一扫过去。却没看到一张自己熟悉的面孔。陈玉身形突然一僵,整个人突然无力。这些张陌生又欣喜的面孔逐渐变得重叠,一种无力的失重感忽然走遍全身。于蔚然察觉到她的无力,就要跌下去,赶紧胳膊使力将人拽住。“阿玉!”
仿佛有声音穿过人群。陈玉身形一紧。“阿玉!”
是熟悉的声音。陈玉霍然望去,视线在不远处定住。那张熟悉的脸逐渐清明。虽然狼狈,周身脏污。可那不是顾寒霜又是谁?陈玉忽然喜极而泣,朝着她跑了过去。将人死死抱住。肩头上是抖动的抽噎声。两人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