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柏舟正想打招呼。庭院里走进来陆霆轩的身影。他挤出一个笑，抬起手上的点心，说：“早啊，路过宝泽楼，买了几样早点，想着你……你们还没吃早饭，就顺路过来一起吃。”
“宝泽楼！”
沈思清漂亮的星眸亮起。她从小最爱宝泽楼的点心。宝泽楼的早点中西结合，不光有她爱吃的虾饺，蟹黄包等中式早点，还有奶油蛋糕，菠萝包等西式点心。一年多没吃到宝泽楼的点心了，不提起还好，一提起她都有些馋了。“姐夫，辛苦你了，麻烦你这么大早跑去排队。”
沈思清朝他身后看去：“姐呢？她没和你一起吗？”
陆霆轩微微蹙眉：“她……她还在睡。”
“哦，姐的身体不太好，是要多注意休息。”
沈思清看向朝这边走来的纪柏舟。“柏舟，今天你可有口福了，我们姐夫一大早去买了宝泽楼的早点，它家的蟹黄包是我小时候最爱的味道，待会你可要好好尝尝。”
纪柏舟好整以暇的瞧着陆霆轩，笑着道谢：“姐夫辛苦了，这一大早的，就记挂着我们。”
张妈煮了白粥，鸡蛋，还蒸了红糖馒头。再加上姐夫拿来的几样早点，满满登登摆了一大桌子。沈思清好久没吃到这样丰盛的早餐，可一想现在的时代，免不了又有些罪恶感。在小溪村时，纪家算是生活条件不错的，她和纪柏舟小日子过的不错，但不代表每个人生活水平都这样。哪怕是小溪村这样还算有富余的村庄，也有部分人家大白米兑着粗粮煮稀饭。好些孩子面黄肌瘦的，一个月吃不了几回粗粮。她离开小溪村之前，还把家里的粗细粮分给了几个学生，就是大头幺妹他们几个。张妈把餐桌布置好，沈思清叫她也一起吃，她却怎么也不肯，拉着陈叔去后院厨房吃饭。偌大的餐厅就留下沈思清三个人。圆形的餐桌能坐下八九个人，只三个人坐着吃饭显得空荡荡的。沈思清刚坐下，纪柏舟和陆霆轩就一左一右的在她边上跟着坐下。下一秒，两双筷子都伸向了她最爱的灌汤包。明明有一笼灌汤包，两人却只争那一个。沈思清感觉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怪怪的。她笑说：“你们干嘛呢，不是有好几个嘛。”
说完她伸长筷子，给两人一人夹了一个。又给自己夹了一个。……大院门口不远处的梧桐树下。停着一辆漆黑的红旗牌轿车。车内的人正远远瞧着门口出行上班的人群。终于等到沈自杭挎着公文包，骑着飞鸽牌自行车去单位。沈自杭没走出几步，就被人拦下，带到了轿车里。沈自杭看起来并不慌张，似乎知道找自己的是谁，他还配合的放好了自行车。看到轿车里坐的人是陆别明，沈自杭不意外。关上车门，车内就剩下他们两个。沈自杭立马哭丧着脸说：“陆师，对不住。”
陆别明抬手，示意沈自杭住嘴。他眼神疲惫，像是熬了一晚大夜没睡般，脸上还挂着来不及刮干净的胡茬。“好了，别说那些没用的，我问你，清清结婚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沈自杭叹气：“我，我也不知道这事，还是这孩子带着，带着那个泥腿子回城来。我才知道她结婚快八九个月了，陆师，哎，她的脾气，从小就倔，拿定了什么主意，就不带跟人商量的。就算我和芙蓉养她这么大，也管不了她。”
陆别明眼中浮现淡淡的释然。他长吁短叹道：“是呀，她也是这样，像头倔驴。”
良久，他再次出声：“那是个什么样人？”
沈自杭反应过来，知道他在问纪柏舟。连忙回答：“小伙子长相不错，只是身份上是个农民，昨天清清和他离开后。我就找人去了解过，这小伙子家庭成分复杂，是富农阶级。若是清清以后上大学分配工作，有这样的对象，都会有影响。”
陆别明顿住，问：“清清和他离开了？他们没住在你家里，去了外面住？”
沈自杭紧张又无奈：“实在是，实在是……我只是想让那个小纪离开，没想到清清这丫头为了他，连家都不要了，直接跟着他离家出走了，陆师，我尽力了。”
陆别明皱眉：“这些年，你劳心费力的，确实是辛苦了，她现在正是年轻冲动的时候，做出这种事，不能怪你。”
他微微叹气，继续道：“只是她还小，很多道理不懂，对男人也不了解。那个叫什么的……”“小纪，叫纪柏舟。”
沈自杭适时的补充。“那个小纪未必不是看中她城里姑娘的身份，再加上她的美貌，起了哄骗的心思。清清也没见识过几个男人，从小到大就在这大院里转大的，根本不知外面的险恶。本来我之前想找个机会，把她调回来，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加上那半年我也忙，便耽搁下来。这回要不是恢复高考了，我原也找到了机会，就是让她先进文工团。清清相貌好，被文工团选中，其他人也说不得什么。正巧……秦老的小孙子就在省城，我原是想让他们相看相看的，哎，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就自作主张的结婚了！”
沈自杭心虚的说：“陆师，这事也怪我，当初下乡时没拦住，思慧的名字都已经报上去了，还被她不知用什么法子给换了下来。我和芙蓉给她寄信，她这一年多是一封也不带回的，哦，就常常发电报回来，叫我们寄钱寄东西过去。我见她这样，以为她过得还不错，也就没找人特意去打探她的消息。”
陆别明点点头：“也怪我，怪我不够关心她，原以为她这样任性，让她去吃吃苦头也好。却忽略了她这样的好颜色，去了哪里能不招狼呢？这下可好，不就招了一匹披着羊皮的狼来……这样吧，你找个时间，两家人坐一块吃顿饭，让我见见那个小狼……小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