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柏舟眼中闪过遗憾。算算日子,她也快拿到录取通知书了吧。她应该在家里的安排下,知道了他们已经离婚的事吧,可能都已经在相亲与她门当户对的对象了吧。纪柏舟心底涌起酸涩。一想起沈思清,他的脑子里就全是她的一颦一笑。他微微甩头,努力把她的影子从思绪里挤出去。有什么好难过的呢,本来两人的开始,他就没想过要和她天长地久,不是吗?是她的一步步靠近,给了他信心,让他误以为他可以冲破阻碍,到头……不过是一场梦,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他又怎么会碰她,让她的人生落下这个污点……纪柏舟稳住心绪,目光平视前方,走到纪月秀的身边,拿出添妆。村民们看到纪柏舟随手拿出两百块给姐姐添妆,更加红了眼,羡慕之情溢于言表。这年头兄弟姊妹结婚,都是长辈来添妆,还得也是自家的人情,平辈之间一般是不添妆的。哪怕是长辈来添妆,顶了天就是两身衣裳,能拿出鲜亮布料的,都是说出去能长脸的程度。两百块呀,可不是两块钱!这放到普通人家都能娶一房老婆了!“啧啧,这纪老四是真疯了,老婆本都不要了,全给他姐姐添妆了!”
“肯定是被沈知青给伤坏了心,不然怎么两百块就这么给出去了,真疯了真疯了,不光打女人,现在连钱也不要了!”
这行为落到别人眼中,竟然是纪柏舟疯了!也是,两百块够乡下地头的忙活一整年,还积蓄不下来呢。不光是纪柏舟,纪青舟也给了添妆。不过他那点积蓄都拿去买好烟送礼给了领导孟伟,求孟伟帮着纪柏舟在省城找个工作,所以他现在手里是没什么钱的。他把自己身上唯一值钱的钢笔当了添妆。笑着对纪月秀和谭天宇说:“这支派克纯银钢笔,虽然是我用旧的东西,却是我工作多年,得到个人先进,省里给的奖励。它陪伴我上的高考考场,如无意外,我应是能录取的,有个好寓意,就给外甥继承了,愿他有个好前程。”
纪青舟笑眯眯的摸了摸木木懵懂的脑瓜,笑得一脸慈爱。纪月秀说太贵重了,推辞着不肯要。村民们却听到纪青舟的话后炸开了锅。“什么!纪老三要考上大学了!”
“不可能吧,咱们这个山窝窝里还能出什么金凤凰啊,我看他是吹牛的。”
“对呀,纪家成分有问题的,就算是参加了高考,那好的大学也不可能录上。”
有那懂的在旁帮腔。不过这些人都只敢小声议论,纪家和谭家人根本听不到这些话。最后是谭天宇帮木木收下了钢笔。见两个弟弟都给了添妆,纪长舟不好意思什么也拿不出手。不过他现在的情况和纪青舟差不多,都是刚离婚,净身出户的。明明过错方不是自己,但为了日后的安宁,两人都选择了净身出户,纪家男人就是这样的心软。纪长舟这两个月靠着帮纪月秀干活,挣了点钱都拿去给暖暖买奶粉了。之前几个月有杨梅在村里,木木和暖暖的奶粉都是杨梅父亲从省城寄过来的。杨父只知道是杨梅的朋友家需要,加上人家从未少过一分钱,杨父还是很愿意帮忙的。但自从杨梅回去高考后,这一个月来的奶粉就断了。纪长舟只好试着去找县城供销社的包有为经理,请他帮忙想办法。包有为对沈思清和纪家人印象很好,立马就答应下来,不过他能力有限,只能搞到一些国产的奶粉。纪长舟害怕暖暖断了奶,立马囤上了半年的,所以他现在是口袋精光,多一分钱都拿不出来。这会儿添妆,他也只能拿两罐奶粉来凑数。哪怕只是凑数的,看在村民们眼中依然是不可多得的金贵东西。纪家人的情况,谭家都知道,谭天宇没有隐瞒家人。所以看到纪家三兄弟拿出了这么丰厚的添妆,谭家人心里面都暖暖的,真相信了纪家人的厚道。中午两家人一块吃了饭,就把谭家的彩礼正式收下,商量好婚期后,这婚事才算定下了。从今往后,纪月秀和谭天宇就是未婚夫妻了,谭天宇来纪家不需要再避嫌,想什么时候过来就什么时候。婚期定在冬月初二,也就是1978年的元月10号。日子紧迫着呢,只有十九天。纪家送走谭家人之后,就忙着要给纪月秀准备嫁妆。桌椅板凳这些简单的家具,家里三个大男人自己就能做,只木柜木箱这样的大件需要请木匠师傅上门。再有暖瓶暖壶镜子毛巾被套……这些也需要采买和缝制。最重要是纪家如今没几个钱,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存下得积蓄都耗费的所剩无几。纪月秀知道父母的难处,悄悄拿了自己挣得钱,放到母亲的手里,几番劝说下,周妙兰才收下了这个钱。这样一来,纪家面子上也不会太难看。有了钱,后面的事都好办,该请人上门的请人上门,该采买的采买,该出力的出力。纪柏舟这段时间忙活的团团转,就差脚不点地,这样也好,根本没时间再伤春悲秋。……12月25日。天气不好,木工活停了,纪柏舟也没闲着。他撑着雨伞去山里采菌子逮野兔。半道上遇到一个面生的大汉,那人穿着皮裘戴着毡帽,和他一起上了云海山。省城。在杨家住了十来天的沈思清,终于在学校守到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打开一看,果然是云大的建筑设计专业,心中瞬间绚烂如烟火绽放。她回到杨家,杨梅冲她会心一笑,虽然什么也没当着她父母的面说,沈思清却是知道,她定然也收到了录取通知书。不过对于杨梅报考农大动物学专业,沈思清真是倍感意外,又听她说是想回小溪村,沈思清才恍然大悟。沈思清找了个机会,把录取通知书妥善放到空间后,就准备回小溪村,归心似箭的她多一天都不想待。十几天没见到纪柏舟,她真的是太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