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嬷嬷摇了摇头,将自己知道如实回禀给周氏:“奴婢不晓得,只知道是赵家那边请过来的,好像是为了四姑娘,不过老太太说既然人来了,就请几个姑娘都去见见,万一能攀扯上,以后就不愁了。”
即便嬷嬷不说的这么细,周氏也是这个意思。陈宝璎跟在周氏的身后,亦步亦趋,从未如此乖巧懂事过。陈宝珠一直乖乖坐在下头,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冷笑一声——能在宫里的老嬷嬷都是人精,一眼便能瞧出人的本性。更别说,今日来得郑嬷嬷是她外祖母的金兰之交,是她特意为了大房长姐陈宝璋请过来的。郑嬷嬷知道这陈家的腌臜事,更晓得自己过来的来意,只不过是怕陈家老太太对此有怨言,这才捎带着府里的其她姑娘。陈宝璎做出这等姿态,属实是打错了算盘。陈老太太看到陈宝璎过来,连忙露了笑脸:“郑嬷嬷,我家的姑娘都在这了,个个都是天仙般的人物,您给掌掌眼,日后能不能有个好出路?”
郑嬷嬷在几个姑娘身上来回打量,却特特避开了陈宝珠。这样的小动作让周氏的心头大喜。“我看……”郑嬷嬷的视线最后定格在了陈宝璎的身上,惹她们心里欢欣雀跃,“未必——”郑嬷嬷丝毫没将陈宝璎的失落放在眼里,反倒收回了视线:“我在宫中见过不少女眷,模样比几位姑娘出挑的不在少数,能不能有好出路也不全凭着一张脸,靠得是品行,是造化。”
陈宝珠听到这里,连忙给陈宝璋递了个眼神。陈宝璋扭扭捏捏的,却在看到陈宝珠瞪过来的眼神的时候,局促起身:“嬷嬷说的是,我等必修身养性,绝不叫您失望。”
郑嬷嬷满满的点点头,指着她跟陈老太太夸赞:“大姑娘就是个好的。”
“是……是,我也对她寄予厚望。”
陈老太太早就舍弃了陈宝璋这个棋子,既然郑嬷嬷这么说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附和。“老太太,我是赵家请来教四姑娘规矩的,为得是……”郑嬷嬷说到这里眉眼含笑,没有点破,“今日一瞧,觉得几位姑娘都是好的,不如便跟着一块学吧。”
这话说到了陈老太太的心坎上。她赶忙笑笑:“如此甚好,不过……”陈老太太面露难色,犹豫得看着陈宝珠,好似一切都在请她的示下。“毕竟是赵家给四姐儿请的,其她姐妹冒昧旁听,难免不好。”
陈老太太说得小心谨慎,反倒叫陈宝珠二丈摸不着头脑。抛开郑嬷嬷是熟人不说,要是换了旁人,陈老太太如此作态,毁得可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名头。郑嬷嬷闻言,立马笑道:“没有什么不好,就是这丫头三番两次给我写信,求着教她的时候带上她们姐妹,是处处都为了姐妹着想的,要不是皇后那边有事耽搁了,我这把老骨头早就来了。”
这话听得陈老太太十分尴尬。她本想着让郑嬷嬷给陈宝珠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偏偏没想到人家是旧相识,关系亲厚,这话里话外更是提醒着自己,她肯赏脸来都是陈宝珠的功劳,又拿皇后来压,让自己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一时间,陈老太太尴尬的竟是连附和的话都说不出来。“昌哥儿何在?前些日子我陪着皇后娘娘去接见赵小将军,听他说起昌哥儿的功课,陛下说了,日后陈家也只有昌哥儿能够用一用。”
郑嬷嬷是故意在这样的场合提起陈元昌,为得就是让陈老太太对这姐弟两个小心谨慎些,要是做了什么苛待的事儿,今上是能知道的一清二楚的。陈老太太尴尬的陪着笑了笑,便把责任都推到了陈宝珠的身上:“她们姐弟感情深厚,都是宝珠负责教养昌哥儿,要是真得了什么大前程,那也都是宝珠的功劳。”
这话都得好听,将所有的功劳都归功在陈宝珠的头上,偏偏话里又透着另一桩意思——日后昌哥儿有了什么不妥,都是陈宝珠教得不好,与陈家没什么干系。陈宝珠听着这两个人精你来我往,竟觉得颇有趣味。她偷偷地戳了戳陈宝璋的胳膊,小声耳语:“大姐姐可得学着些,有些话不必说得直,只挑好的说也是可以的。”
陈宝璋的眼中露出疑惑来。她不懂。陈宝珠叹了口气,晓得陈宝璋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怎么?陈家如此人丁兴旺,竟没有家塾?”
郑嬷嬷一句话便将陈家与其他家拉开了差距。陈宝珠掩着嘴偷笑。谁都知道陈老太太看重陈家的名声,看重陈家的男丁,谁也不知她竟不对子孙的教养上心,这一下就毁了她的好名声。陈老太太撇了撇嘴:“原本是有的,前些年……”“没有也无妨,当初宫里头给皇子公主请先生的时候,陆家大儒是费了心的,现下虽然没有皇子,但一些大家的公子都跟着念书,要是宝珠能在陆家跟前提上一嘴,说不定就能进去了。”
郑嬷嬷说着,赶紧给陈宝珠递了个眼色过来。要是她俩私下决断好了,陈老太太必定颇有微词,还不如放到明面上,让她拒绝不了。陈宝珠连忙做出一副大喜的神态:“要真能去,那是他的造化,祖母觉得如何?”
陈老太太当然不能说不是,连忙笑着答应了下来。反倒是陈宝璎一直被忽视着,突然冷嘲热讽起来:“四姐姐不是才跟陆家退了亲,只怕没脸去跟陆家提的,我看昌哥儿去读书的事没戏,不如送到白鹿书院去,也能学陆家小郎君几分风范。”
陈宝珠面对自己的事情尚且能沉得住气,却不容许人说昌哥儿的不是。“这些事我自然能办妥,四姐姐有这些闲心,不如先顾好自己,脖子上的疹子要是留了疤,可就真得没脸见人了。”
陈宝珠冷着个脸,哪里还有刚才的乖巧模样。陈宝璎是个炮仗,一听这话就炸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