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珠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就传来了一道尖锐的声音:“没有令牌就别到这种地方来,还真当司制坊是菜市场,什么人都能来的不成?”
说罢,那女子上前将自己手中的令牌递给门口的绣娘,露出一副知礼模样:“户部尚书刘婉婉有礼了。”
可陈宝珠分明看得清楚,她递上去的令牌是梁国公府的令牌。陈宝珠皱了皱眉头,突然记起户部尚书家的姑娘刘婉婉许了梁国公府的五公子,前世也是这般,只不过这门亲事没成。刘婉婉到处耀武扬威,不知道得罪了哪家的贵眷,半夜被人掳走,青天白日的又赤身裸体的被人扔在了大街上,梁家不愿意要,换成了她的庶妹,她则因为没了清白,整日以泪洗面,最终哭瞎了眼。陈宝珠想,她要是能知礼些,自己也能提醒她一二。“姑娘?”
绣娘又开口唤了一声。陈宝珠连忙回过神来,将自己手里头的令牌递给了绣娘。陈家虽然没银子往织造坊砸,可赵家有。赵家的两个老神仙为了让陈宝珠在京都城里头过得好一些,特意砸了几万两黄金,可以说赵家是这织造坊如今最大的东家。绣娘瞧见了令牌,喜笑颜开:“您就是宝珠姑娘吧,我们东家说了,只要您来直接进后头的院子里去。”
刘婉婉一听到后头的院子,立刻怔了怔。即便给织造坊砸了银子,也不过只能在前堂里头挑选料子,只有皇亲国戚,或是即将嫁进皇家的姑娘才能进后头,让宫里头才退下来的孔嬷嬷裁制新衣。现在宫里头没有哪个哥儿是要娶亲的,她凭什么!“朱绣娘,你是不是认错了,她不过是区区陈家的姑娘,怎么就能进后头呢?”
刘婉婉不服气。她即将嫁进国公府都没资格后头去,陈宝珠更不配!朱绣娘并不急着回应,而是先将陈宝珠给领了进去,这才回道:“姑娘有所不知,赵家如今是这织造坊最大的东家,宝珠姑娘自然就属少东家一列,与旁的姑娘是不一样的。”
刘婉婉听了这话,气得直跺脚。谁都知道赵家是个做皇商起来的暴发户,偏偏谁都得罪不起,不为别的,就为赵家先前的老爷子是跟着先皇出生入死的,原本已经位列公侯,却又因为国库空虚,他便舍弃了荣华富贵,转去行商,别说砸万两黄金,就算是几十万两,几百万两,今上都不会说什么。陈宝珠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挑选一个素雅清秀的衣裳,过些日子皇后便会请了各家的姑娘去宫里头赏花游船,为得就是给李谡相看,可相看中的那几个,都没什么好下场。她虽然有心抱上李谡的大腿,可也不至于现在就把命丢了的。还是缓缓地好。陈宝珠很快便挑好了衣裳,等付完了账,她的目光突然被前堂的一条红色布料给吸引,上头的花纹正是喜庆,虽然现在穿不着,可等年底做成大氅,吉利得很:“朱绣娘,麻烦把那个给我包起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付了钱。只是那匹布料还没到陈宝珠的手上,就被刘婉婉给抢了过去。“这料子可真喜庆,给我做嫁衣正好,朱绣娘,给我包起来。”
刘婉婉丝毫不在意这是不是抢来的,攥在手里不肯撒手。陈宝珠淡淡瞥了她一眼,这样的人活该落得那般下场。朱绣娘一脸的为难:“姑娘,这是宝珠姑娘先看中的。”
“她先看中的又怎么了,陈家小门小户的,她穿这样的衣服只怕也是压不住,德不配位,必有祸患,还不如给了我。”
刘婉婉才不在乎这些,她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她一个才被退了婚的女子,日后只怕都要嫁不出去了,还穿得这么喜庆做什么,难不成等着给人冲喜吗?”她满脸得意,恨不得拿鼻子看人:“朱绣娘,你可别忘了,赵家有钱又如何,不过是商贾之家,我不日就要嫁进国公府,去做正头娘子,你确定要为她来得罪我吗?”
朱绣娘既然在前堂接待,那便是在宫里头都混得不好的那一批,左看看右看看,这两位都不是自己能开罪的。“那你便想着代替国公府来得罪燕王府吗?”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吓得陈宝珠打了个激灵:“李谡?”
她没听闻李谡回京的事情。李谡朝着陈宝珠摆起了笑脸,又大步走了过去:“我瞧你在玉门关惯会张牙舞爪的,怎么现在不行了?不过是个户部尚书的女儿,一日没嫁进国公府,就不算是梁家的人,你怕她作甚,即便是嫁了,你也用不着怕,万事有我呢。”
他字字句句都是要给陈宝珠撑腰的意思。刘婉婉虽然没见过李谡,却也听见了朱绣娘对他的称呼——燕王世子。那是如同储君一般的存在。她连忙换上了一副笑脸:“世子说笑了,我不日就要嫁过去,拿这个布料做嫁衣正好,世子就算不给我爹爹面子,也不能不顾国公府的脸面不是?”
刘婉婉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堆,李谡就好像没听见似的。他指着那个料子,对着陈宝珠问道:“你喜欢吗?”
“喜欢,想要。”
陈宝珠丝毫没有顾及刘婉婉的颜面。有了陈宝珠的这两句话,李谡伸手抓住料子就要抢过来,可对方并没有打算松开的意思。李谡的脸色沉了下去,哪里还有对着陈宝珠的那副和煦,冷冷开口:“松手。”
刘婉婉咽了口吐沫,手上一松,布料就落进了李谡的手里头。李谡嫌弃的看了眼被她抓的位置,对着朱绣娘道:“将她抓过的地方裁下来,别脏了陈四姑娘的手。”
陈宝珠对李谡的这个态度实在是想不明白,男未婚女未嫁,他这般护着日子,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蜚语。想到这里,她下意识的跟李谡拉开了距离。不过片刻,李谡便察觉到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