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小舅舅不能同陛下明言要去做文官,应当辞官后另行科举之路,如此才能扬眉吐气,不叫人说闲话。”
赵靳将话听到这里,不由得蹙起了眉头,上下打量着陈宝珠——她眉眼间的忧虑哪里是这个年岁该有的,什么刀剑无眼,她分明就是知道了什么,再加上她方才应对皇后的话,赵靳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怎么会有如此洞察人心的本事。若非有人刻意引导,那便是在陈家的日子难熬,不得已学会了这些。他不由得想起自家胞姐年轻时的恣意妄为,再看看陈宝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都心疼:“宝珠,你在陈家的日子不好过?”
“嗯?”
陈宝珠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如此发问。不过再难过,那都是她自己前世咎由自取,如今自己知道路该如何走,自然也就没那么难过了。她扯起一抹笑来:“再不好过如今也都好过了,等到小舅舅位极人臣,就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了。”
“好,我应你。”
赵靳当然晓得,只要自己越爬越高,陈宝珠和陈元昌的日子就会越好过,武官建立功勋快,可也是最容易丧命的。自己爹娘护不了他们姐弟几年,只能靠自己。既如此,陈宝珠所说的就是最好的一条路。赵靳不愿意再去谈这些沉重的话题让陈宝珠的心事更重,连忙扯开了话题:“爹娘给我递了信过来,我既然要长留在京中,他们待在老家也甚是无趣,想着趁你家老太太六十大寿之际搬到京城来住,届时你可以随时过去小住,连昌哥儿都有人教养。”
“当真?”
陈宝珠大喜。前世,她只有在成婚当日才得见赵家人一面,此后几年,到死都不曾相见。赵靳点点头。自从晓得了这个消息,陈宝珠兴奋地坐立难安,直到进了陈家的门,才静了下来。陈老太太本来还等着皇后在宫里头处决了陈宝珠,也就不用脏了自己的手,可竟然让她活着回来了,既如此,她只能继续把家法搬出来。陈宝珠这一回连跪也不跪,手里头捧着皇后赏下来的夜明珠,冷笑一声:“祖母急什么,皇上皇后都认定是有人委屈了我,要给我讨公道,还我个清白,你急急的把我浸猪笼,岂不是与皇上皇后对着干?”
“你!”
陈老太太怎么都想不到,不过是进了一次宫,陈宝珠怎么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陈炳生却是看得明白,普天之下能够得见圣颜的女眷已经难得,偏偏陈宝珠还得了赏赐,可见是皇上皇后看重她,既如此就不能轻易责罚。想到这里,他连忙开口:“娘,宝珠向来乖巧,今日的事情也是被人所嫉恨,既然今上都要替她主持公道,也就不用咱们操心了。”
陈老太太虽然不喜欢陈宝珠,可自己儿子都开了口,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还没等众人散开,付公公就又传了旨意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陈家宝珠贤良淑德,温顺乖巧,恪守本分,进退有度,却遭奸人嫉恨,险些败坏名声,朕心怜之,特册封为县主,冠号隆虑,以示安慰。”
付公公将带来的东西全都一一交付清楚,换上了一副笑脸,与先前的嘴脸完全不同。他对着陈炳生连声笑道:“恭喜陈大人了,令媛这样的荣宠还是开国头一份,日后只怕是人中龙凤啊。”
“付公公谬赞,下官已经备好了酒菜,还请公公赏脸。”
陈炳生些许弯着腰,陪着笑脸。付公公连忙摆摆手,对这样的态度见惯不惯。他指指自己手上另外一份圣旨,道:“刘家姑娘开罪了宝珠姑娘,陛下下令仗责十八,叫我亲自去盯着,不好在这耽搁,陈大人尽管放心,有了这个教训,以后万不会有人再嚼宝珠姑娘的舌头。”
说罢,他连忙转身离开。陈老太太听了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谁都知道刘家姑娘刘婉婉跟梁国公府定了亲,轻易是不敢得罪的,可皇上为了陈宝珠却下令责罚,分明是看重陈宝珠,幸亏自己没真的将她浸猪笼。可陈宝珠心里头清楚,皇上这么做分明是为了李谡。有了皇上册封县主的旨意,陈宝珠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好生舒坦。白日跟着郑嬷嬷学习功课,晚上给李谡缝制答应他的荷包,没有周氏捣乱,她觉得日子过得好生痛快。只是这日,突然又得到了一个消息。春花急匆匆的进门来,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皱着眉头:“姑娘,梁国公府今日上门退亲了。”
“嗯?”
陈宝珠觉得事情发展的有些快。倘若梁家现在退了亲,日后刘婉婉还会不会被毁了清白?“只是刘家不愿意退亲,又说婚事已经提上了日程,便将跟梁国公府结亲的姑娘换成了刘家的庶女,那嫡姑娘止不住的哭闹,扬言要杀了姑娘您呢。”
春花倒也不是为了刘婉婉着急,只不过是担心刘婉婉对自家姑娘下手。那样泼辣的人,可是什么样的事都做得出来。陈宝珠抿起了嘴唇,自己不主动与人为恶,偏偏她们不肯放过自己。只是眼瞅着就是陈老太太的六十大寿,她那日还有重要的事情,绝不能现在惹出事端来:“这些日子咱们不要出门,要是有刘家的帖子,一律回绝了。”
“是。”
春花赶忙应了。陈家便又恢复了一片祥和。只是刘家却没有这么安静。刘婉婉哭闹了一日,一粒米都不用,这可急坏了刘家夫人,偏偏她做不了梁家的主,只能回自己的娘家去想办法。她的庶妹刘娇娇见没了人守着,便趁夜来了她的院子。刘娇娇拿起黄花镜前头的芙蓉簪子,冷笑一声:“昔日姐姐为了嫁进梁家,抢了我的簪子,如今我抢了姐姐的夫婿,也算是相抵了。”
“你什么意思?这都是你安排的?”
刘婉婉不肯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