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陈宝珠对这些嫁妆的数量是最不上心的,可这会子却眼巴巴的让沈妈妈去点嫁妆的数量,倒也不是她不信魏征的为人,只是这眼巴巴的把嫁妆给送来,难免是叫人生疑的。没想到这一点,果然点出了问题来。她在心里粗略的减了陈宝琳这一年来的吃穿用度,剩下的竟然活活少了一半,除非是将这些金银丝软当饭吃,不然便是用上十年,也不至于只剩下这点。魏征一听这话,脸上不由得挂上了讪讪的笑。他十分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头,声音也没了刚才的中气:“这都是从你二姐姐住得院子里寻出来的,要是短缺了,许是先前她用了……”“我是想等着你们上门去点的,只是迟迟没等到,就粗略收拾了送过来。”
他加了这么一句,反倒让陈宝珠的心里更加起了疑心。陈老太太一脸的慈爱,好似根本就不在乎这些金银一般。她脸上的褶子都笑了出来,将魏征当成自己的亲孙子去安慰:“短缺了有什么,哪家姑娘出嫁了还不用嫁妆的,征哥儿不用放在心上,只管放下就是。”
“不妥!”
陈宝珠连忙厉声制止住。她是个护短的,决不能眼睁睁看着陈宝琳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更别说,依着陈老太太那个抠门的性子,日后等到陈宝琳再议了人家,必定不会再给新的嫁妆,就剩下这点,怎么够她过完下辈子的。陈老太太紧皱着眉头,正准备斥责陈宝珠的不懂规矩,却被她再次打断。“要是短缺了一丁半点的,自然没什么,可少得那些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先不说穷苦人家,便是你我这样的官宦人家,都能指着那些身外之物过上十年有余,这么多的数量,自然是得盘问清楚去了哪里,要是魏家出了内贼,还是得尽早定夺的,可别因此毁了魏家的前程。”
她将话说得委婉,眼睛却紧紧地盯着魏征的脸色,妄图从他的神色里瞧出什么猫腻来。果不其然,魏征的脸色变了变,大有一副为难的样子,却迟迟不肯开口。陈宝珠晓得,她若想知道这里头的猫腻,自然得逼魏征一把才行。于是,她偏过头去,对着身后的春花催促道:“春花,去请顺天府来,咱们今日就越矩一回,好好替魏家将那个贼人找出来。”
春花应声就要走,没想到却被魏征给开口留下来。“四妹妹!”
他叹了口气,还是不能去请官府来断案,要是把这事闹大了,他是没什么脸面再活在这世上了,“不劳烦四妹妹身边的人,这嫁妆的确是少了……”“可是魏家有什么难处,咱们到底是一家子,你要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只管开口。”
陈老太太连忙开口,一脸关切模样。陈宝珠看着她拱手要给人送银子的模样,心里头狠狠得骂了她一句‘愚蠢’。魏征连忙摆摆手,这才道明了原委:“倒也不是什么难处,只不过我那个才过门的娘子不懂事,出手阔绰,不慎动了琳姐儿的嫁妆,我原本想用魏家的钱财补上这个窟窿的,只是家里头要是掏出这些来,便不足以再支撑日子,这才想着瞒天过海,没想到四妹妹是个聪明的。”
“这事到底是怪我起了贼心。”
他说了半天,倒是博得了陈老太太的谅解,却不曾动摇陈宝珠的心。陈宝珠看看陈宝琳,倾身侧了过去:“二姐姐是否想要讨回那些嫁妆,还是想着就此作罢?”
她倒是有心要替陈宝琳做主,只是她不能不顾及陈宝琳的想法,要是自作主张,同周氏的苛待又有什么区别。“我要银子,立身立命哪一样不需要银子,我又不是活菩萨,凭什么作罢?”
陈宝琳并没有压低音量,反而还比往日都要声音洪亮,只恨不得到魏征的耳边去说自己要银子的话。如此,陈宝珠的心里就有了底。她坐直了身子,嘴角挂着得体的笑,话语却万分疏离:“魏大人也不是外人,既然如今手头没有银子,我们自然也不能强人所难,依我之见,不如就写下欠条来,日后要是魏家迟迟不归还银子,我们也得有法子说理去不是。”
魏征脸上那抹尴尬的笑彻底僵硬在了脸上。他之所以今日把嫁妆送过来,又将自己说得这般可怜,自然是想把这些嫁妆给揭过去的。“宝珠!”
陈老太太最是要脸面的,自然不会因着一丁半点的银子伸手去跟别人要,连忙呵斥住陈宝珠。魏征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一点。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即便陈老太太松口不要这些银子,也难免会被一些碎嘴子把这件事情给传扬出去,届时,自己照样是丢了脸的。他赶忙开口:“那就依着四妹妹的意思,写下欠条来。”
不过,他今日过来,是借着归还嫁妆的名头,还有自己的私心。他将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陈宝琳的身上,柔情开口:“宝琳,你我多日未见,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说给你听。”
要是换了从前,陈宝琳早乐得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可如今她的眼神里只有嫌弃。“魏大人有什么就在这里说吧,毕竟你我二人已经没了关系,倘若还独处一室,难免有损我的名声。”
她说着,还往后一靠,后背正好贴在了椅背上。只可惜,这件事还有个陈老太太在从中作梗。她只觉得你今日在魏征面前已经丢尽了脸面,半点儿家里主母的气派都没有。要说因着陈宝珠是未来的燕王世子妃,她不敢责罚,可对于陈宝琳,她还是能做得了主的。她板起脸来,呵斥道:“不懂规矩的东西!什么名声,你非要和离就有名声了?不过是说两句话,有什么?白芍,扶着你家姑娘跟征哥儿一块去。”
陈宝琳撇了撇嘴,心里头万分不满,却还是跟着出了门去。只可惜,才到长廊,魏征便凑了过来,伸手就要搂住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