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嫔的心中本就气愤不已。她早就在世子府安插自己的眼线,听闻李谡的行为举止很不正常,甚至倒有些像是三岁的孩童,所以她才料定陈宝珠不会带着李谡到宫宴上来的,到时候皇后没有底气,自然也不会出席。万万没想到,李谡竟然来了。再加上皇后这句话,她不由得冒起了冷汗。“既然许嫔喜欢,那便跪在这里好好看看吧。”
皇后说完这句话,还特意叫郑嬷嬷留下盯着,“切记,一定要让她看够一个时辰,才算够。”
一个时辰,足够结束这一场宫宴了。许嫔一下子就急了眼,红着眼眶,提高了自己的声音:“皇后!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歹也是公主的生母,你竟不叫我去见外来使臣,你是要叫陛下颜面尽失吗?”
“一个嫔,也敢在本宫面前‘你啊’‘我啊’的,像什么样子?”
皇后冷冷的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本宫是一国之母,能够出席这种场合便不会叫陛下失了颜面,至于你——一个妾罢了,真以为自己能够天大的脸面,还妄图叫匈奴使臣叩拜你吗?”
她说罢,便迈开步子往前走去,丝毫没有再在乎身后的许嫔是否安分。许嫔倒是想追上去的,却被郑嬷嬷一脚踹倒在地:“许嫔娘娘,还请跪在此处好好瞧着凤仪宫。”
“我可是陛下亲封的许嫔,你敢这般放肆!”
她一下子恼怒起来,也顾不得学得那些宫规为何。这是她博得圣恩的好时机,为此还特意准备了掌上舞,原本想着一定能够叫陛下回心转意,如今却只能被困在这个凤仪宫里头。郑嬷嬷丝毫不畏惧,直接甩了一巴掌过去:“皇后娘娘更是奉陛下的命令统管后宫,许嫔娘娘要是不服,在今日闹到陛下面前去,失了体统,只怕小公主的日子不好过啊。”
许嫔听了这话,身段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她本就活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里头,要不是能够爬到嫔位,根本就不可能得到自家爹娘的好脸色,先前同皇后争也不过如同一个行尸走肉一般,可如今不同,她有了女儿,便如同有了寄托,有了生的希望。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胡闹,葬送了自己女儿的前程。殿宇之上,隐约听得到远处歌声隔水寥寥,朱楼之上,鬓影衣香,锦衣接踵。皇上坐在高位上,往下环视了一圈,瞧着那空空的座位,皱起了眉头:“许嫔何在?”
皇后并未开口,而是给一旁的陈宝璋使了个眼色。她立刻便跪了下去,语气可怜:“陛下容禀,今日许嫔娘娘入凤仪宫来,口口声声说娘娘坐不稳皇后位子,还空口白牙要污蔑燕王府谋反,娘娘不肯叫家族蒙羞,便争辩了两句,没想到许嫔竟然说出了染指凤位的话,皇后娘娘担心许嫔会在贵客面前失了礼数,便叫她跪在凤仪宫了。”
皇上没有言语,只是脸色更加沉了下去。“陛下,许嫔也是为了公主忧心,想着要是能坐上后位,日后便更能给公主找一个好人家,要是陛下嫌弃臣妾罚得太过,不如臣妾便将这后位和凤仪宫让给她吧。”
皇后说着的真切。不过,皇上好歹是一国之君,自然能够看得懂这女子之间的弯弯绕绕。许嫔口出狂言是真,皇后用激将法也是真。他垂眸,正好看到坐在下头的李谡和赵靳——如今镇西大将军已经彻底告老回乡,日后他能够倚仗的也就只有这两个人。偏偏这两个人全都是能跟燕王府扯上关系的。他这么想着,伸手握住了皇后的手:“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你既然如今是朕的皇后,那么日后也会是,不会有变,至于许嫔,她对你不敬,理应受到惩罚,你做的很好。”
短短的几句话不但让皇后心中有了底,同时也让皇后明白,只有李谡能够好好的,自己就一定可以保住自己的荣耀。如此,她才更要让李谡好起来。彼时,匈奴的巳元郡主和上清郡王已经到了大殿之中。“上清郡王当真是人中龙凤,日后留在我天朝,我们一定会好好善待,绝不叫你受委屈。”
随着皇上的一番话,众朝臣便开始把酒言欢。陈宝珠却并不敢轻举妄图,一直都留心着李谡的动作,却在无意间发现,镇南王也一直再往这边看。她眉头紧蹙,正准备同李谡交待些什么,镇南王却已经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我许久没有见过世子了,今日难得见到了,不如出去走走,也好叙叙旧。”
镇南王看向李谡,心里头仍旧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总归是察觉不出来。李谡下意识的看向陈宝珠,妄图让她来替自己解围。陈宝珠心里头忍不住‘咯噔’了一下,连忙推阻:“王爷,世子的伤势才好,章太医叮嘱了,万万不可吹风,今日外头是凉的,王爷有话还是再这里说罢。”
李谡往后缩了一步,没有开口。“我素来晓得世子和世子妃的感情深厚,却不晓得连一刻不都肯分开了,难不成世子如今越发像个小孩子了,竟然都不敢违逆世子妃的话了。”
镇南王嘲讽一声。这一句话立刻就扎进了陈宝珠的心里头。她不能让镇南王看出任何的异常,如今只能……李谡察觉到陈宝珠握住自己的手越来越紧,心里头自然也就明白了几分。他思忖了片刻,立刻站起身来:“我跟你去。”
陈宝珠几乎是下意识拉住了他,摇了摇头。“你放心,我记得你说的。”
李谡故作轻松,还朝着她笑了一下。等人一走,陈宝珠便觉得自己的心不能再静下来,而是一直心绪不宁。大概一盏茶的时间,陈宝珠便再也坐不住了。她站起身来,刚准备寻出去,却没想到看到宫女急匆匆的过来报:“陛下,娘娘,世子妃,世子……世子他……方才摔到湖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