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战败的消息传来，带来了一阵的惊慌，但川西府和大金还隔着东吉府，老百姓的日子该过还得过，火锅店的生意慢慢地又好了起来。裴烟坐在二楼的雅间往窗外看，街上行人攘攘，穿着虞山书院服饰的书生三三两两路过，好像一切都没有变。不过要是出去打听打听，就会发现一切都变了，西北再也不是那个穷得稳定的犄角旮旯了，寒门关丢了，他们的好日子也在悬崖边上晃荡着，稍微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跌落万丈深渊，粉身碎骨了。至于等着朝廷救援？这西北的人，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草寇，就没人对朝廷有一丝一毫的期待，全靠自己扛。乔枯过来找，“姑娘，金华街的卓掌柜想要见你。”

“汝家酒楼的卓掌柜？”

“是。”

卓掌柜看起来四十左右，国字脸，蓄着胡须，见人先带三分笑，“裴东家，久仰大名。”

“卓掌柜请坐。”

小花送上茶点后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裴烟才开口，“卓掌柜今日前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大家都是邻里，裴东家在华安街上做了这么久的生意我还没有拜访过，实在是说来惭愧。”

卓掌柜的姿态摆得很低，肯定是有求于她，裴烟没说话，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看裴烟不搭话，卓掌柜心下一沉，有些不虞，但面子功夫做得极好，胡须抖了抖，继续笑呵呵地开口，“裴东家，咱都是实在人，明人不说暗话，这天杀的大金，搞得人心惶惶，最近的生意不好做啊。”

裴烟附和，仍旧没有问他来的目的。卓掌柜倒是沉不住气了，唉，谁让主动权不在他的手中呢。豆大的眼睛里满是精光，生意人的算计体现得淋漓尽致，左手摩挲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先干笑了两声，夸了裴烟几句才说了来得目的。裴烟喝茶的动作一顿，辣是种新的口味，味道比茱萸更好，说是推动饮食改革也不为过，有人找上门来求合作在她的预料之中。“卓掌柜说笑了，我就是小打小闹，万万比不得汝家这种老字号，也就靠着辣椒才勉强糊口。”

裴烟自贬，把辣椒说成她安生立命的根本，才能体现它的珍贵，待会儿才好抬价。“裴东家太谦虚了，这济安县谁不知道裴东家的厉害，短短时间内让食客居和火锅店都好评如潮，客流满门。”

卓掌柜本来就是打着十二分的小心跟裴烟谈话的，按理说一个农家女，做到如今的地步早该不知天高地厚了，可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如此沉得住气，这下他不得不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应对了。“汝家酒楼是济安县的老字号，深受顾客爱戴，裴烟敬佩已久。有好东西也不想藏着掖着，大家一起进步才是正理。”

裴烟说着冠冕堂皇的话，然后才提出自己的要求，“我可以给汝家提供辣椒，但用辣椒做的菜我要占两成利。”

“不行。”

卓掌柜拒绝得很干脆，笑面虎装得也很好，“裴东家有所不知，汝家酒楼是济安县的老字号，老祖宗遗言，不得外人插手酒楼，只有长房嫡子才有资格，就连庶子或旁支都不行。”

裴烟面上遗憾，但心底早有预料，这种老字号最是规矩多，最喜欢的就是一次性买断，怎么肯让她再分一杯羹，她也没打算沾惹到汝家的生意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