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从二哥的嘴里听到他叫自己的字。按理说叫字是一种很亲切的叫法,但得分什么人叫,亲人之间还是叫小名更为亲切,二哥这样叫自己,明显是生气了。“雉奴,你的字叫为善,你真的为善了吗?”
李泰扭头看着身边的李治,说道:“你怎么能诬告舅父呢?”
“我”李治气得把头扭到了一边,嘴硬地说道:“我没诬告,他真打我了,他就是打我了。”
李泰是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他的,就冷冷地说道:“舅父疯了吗?无缘无故地动手打你?他打你,我怎么不知道?”
“他疯没疯我不知道,反正他打我了,你那会儿不是睡着了吗?”
李治使劲地把衣服拽开,露出他的左肩:“你看,我身上有伤。”
李泰扯着他的胳膊看了一眼,没好气地问道:“你这又是在哪儿磕的?”
李治“哼”了一声,开始胡乱地整理起衣服来了,李泰沉着脸责备他道:“你是真瞎假瞎?一天磕八遍,不长记性还越磕越猛了,你能撞死不?”
“跟你说了是舅舅打的,你偏不信。”
李治嘴撅得老高,他就认准了当时屋里没有别人,他感觉他这谎话天衣无缝,就打算嘴硬到底了。李泰说什么都不信他的鬼话,就盯着他说道:“你敢发誓你没撒谎吗?”
“我敢!”
李治抬起手指着太阳,极其认真地嚷道:“我冲天发誓,撒谎死舅舅的!”
李治说完就嬉皮笑脸地看着李泰,李泰一脸凝重,十分正经地说道:“那这次我支持你撒谎。”
兄弟两个忍不住对着笑了起来,笑一笑顿时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这几天李泰的心情实在是太沉闷了,陆清的生死、老爹的健康,两座大山压得他都喘不上来气。李治狡黠的小眼睛闪着亮光地看着李泰,问道:“二哥,你怎么一下子就知道我撒谎了呢?”
李泰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冷哼一声,对他说道:“舅父都不用打你,朝你比划一下,你都得跟杀猪似的嚎叫。吼你一嗓子,你都诬告呢,真打你一巴掌,你还不得说他要杀你啊?”
李治憨憨地傻笑着挠了挠头,担忧地问道:“二哥你说,阿爷是不是也知道我撒谎了?”
“你撒谎最多也就是舅父没有打你而已,但是舅父把你惹哭了,是绝对的事实,对阿爷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他根本不会去想你撒没撒谎,因为那都不重要。”
李泰这么一说,李治感觉心里踏实多了,他又可怜巴巴地看着李泰说道:“二哥,你得帮我说话。”
“我当然帮你,不过你下次可不能再这么干了,有什么事必须先跟我说,不能擅自行动,知不知道?”
“嗯。”
李治撅着嘴,不耐烦地做了个鬼脸,很快金辂车就到了紫宸殿门前,兄弟俩下了车,并肩地走进殿门。李世民早就从里间走了出来,坐在桌边看书,李泰和李治双双走到近前,齐齐地躬身一揖:“见过阿爷。”
“免礼,坐吧。”
李世民放下书,目光淡淡地从李泰的脸上扫过,像是不经意的一瞥,看的却是异常的仔细。李泰刚刚哭过的泪眼有着洗不下去的痕迹,李世民心里一揪,李泰和李治不同。李治受点委屈就哭,李泰已经成人了,没有点触动心灵的事,轻易是不会落泪的,想必是长孙无忌给他施加压力了。李世民不动声色地问道:“青雀,你舅父刚才去东宫,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也没说什么。”
李泰抬头望了老爹一眼,又微微地低下头,语气很弱地说道:“就让我在阿爷跟前多尽孝,叮嘱我多勤政、多学习、少懈怠。”
“对了,你舅父去的时候,你正在睡觉?是什么人叫醒你的?”
李泰的头低得更深了一点,有几分惶恐地说道:“是,我是在睡觉,是舅父叫醒我的。”
李世民一看李泰这肯定是被训了,他不悦地说道:“东宫没人使了吗?怎么连个通报一声的都没有呢?”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应该是舅父没让人通报吧。”
李泰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说出了口,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就可以给长孙无忌定性为闯宫了,虽然说这只是极小的小事,但通常能引起人们的情绪的都是小事居多。李世民也跟着点了点头,自己刚刚放出病重的信号,长孙无忌出入东宫就有如进入无人之境了。父子们闲聊了一会儿,李泰提出要在紫宸殿偏殿批阅奏章,李世民没准,直接把他给赶回东宫了。李泰只好先回东宫,以后再软磨硬泡不迟。他还没有走进殿门,一个宫门守卫就急匆匆地上前一揖,双手奉上一块玉佩:“太子殿下,有人凭此物求见。”